皇后又叹了一声:“她病着,又能怎么样呢。”
本就是大权在握的人,如今又失了理智,可不是就要有人倒霉了。
皇家本极要面子, 否则皇帝也不会因为太后这病, 就特特地不许德寿宫的宫人们像从前那样进出宫闱了。如今太后这事一出,他更是庆幸当年刘遇审戴权的时候,把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们在宫外置办的产业一溜烟儿查了, 如今太监们就是再得宠,没有旨意也不得擅自出宫,甚至宫里的娘娘们逢年过节的给娘家赏赐,太监们出宫、回宫都需得按规报备。虽则繁琐了些,但免去了许多后顾之忧,像戴权那样卖官卖爵的猖狂之象,再也没有过了。现在太后的病虽然骇人, 宫外却是半点风声不闻的。
刘遇当年处置的可不止一个戴权, 皇上面前有头有脸的太监们都被他送去了大牢, 挨个儿查了个底朝天, 如今皇上身边得力的太监们全是后来调上来的, 刘遇断了他们往宫外去谋财的路, 倒是给铺了条宫里升迁的路, 因此对刘遇是又敬又怕。如今张福生得了德寿宫的这个差事, 虽是月钱又加了一等, 但等太后薨了, 养心殿里哪儿还有他当值的地儿?更何况,太后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病,回头皇上会不会嫌丢人,怕他嘴不牢实, 找个借口把他也打发了都难说。正长吁短叹着,刘遇却冲他勾了勾手。他情知太子是有事要吩咐,虽心底暗暗怪太子多事害自己到了德寿宫来当差,但哪里敢表现出分毫来,赶紧跟着他过去了。
“德寿宫不比其他地方,该说的话,父皇、母后都说完了,我叫张公公来,也只为一件事。”
张福生忙洗耳恭听。
“你把德寿宫的差事做好了,等送走太后娘娘以后,就来我这儿当差,到时候我去向父皇要人。”刘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张福生这两年服侍皇上服侍得很是尽心,皇上用他也颇是顺手,他也因此水涨船高,一路做到了今天的大太监的位子,连太监总管都不定有他的面子,哪宫娘娘见了他,不客客气气地唤他声张公公?不过他心里也知道,有面子的哪里是他,不过是他离皇上近罢了,如今他不在皇上面前当差,就是级别比从前高又算得了什么?谁还会把他当回事?刘遇倒是犯不着为了怕他怨恨说客套话,这就是正大光明地挖墙脚。当下喜不自胜,也顾不得客套一二,连声道:“殿下当下,奴才一定把差事办好!”
刘遇“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皇帝说起来,文华阁里用得最顺手的林徹要外放,太监里用得最顺手的张福生也要到德寿宫去,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刘遇笑着同他说:“昨日吏部有奏,考校了今年各州各郡的长官,儿臣不该妄下结论,恳请父皇定夺。”
那折子皇帝今儿个也看见了,几乎算得上是一派胡言,他正准备把礼部尚书叫过来骂呢,听见刘遇这么说,气得瞪他:“你以为你躲得掉这差事?”
刘遇可不是个躲差事的人,他只是轻笑道:“父皇,儿臣今天休沐呢。”
今儿个的确是他休沐日,过了这几日,朝廷又要有大刀阔斧的变动了。皇帝也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吏部对官吏调动的审核,竟然还敢搞这么明显的小动作。不管是吏部尚书徇私枉法,还是被底下人蒙蔽,这尚书的位子,他也是不能胜任了。皇帝想到这里,也不免动了肝火,吩咐刘遇道:“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儿个有你忙的。”
朝廷上的事,后宫素来不得干涉过问。黛玉也没那兴趣,站在一边等刘遇那儿说完了话,一起目送帝后上銮驾离开了,才笑着问他:“二哥哥是年还没过,就已经出发了?”
“可不是嘛,父皇倒是有心留他在京里过了年再走,他说,他自己是从小就入仕了,深谙偷懒躲闲之道,这个年,若是平州没个主事的长官,底下人不知道要自在成什么样,年后想再把人心收拢回差事上来,可就难办了。”刘遇摸着下巴,也得承认林徹
的担心有道理,毕竟平州那地方,民风尚不知如何,但小官小吏的作风们可是叫人头疼的,整个年间都没有人管束着,还不知要作出多少事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呢。
黛玉倒也不是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不过想到宋氏这个年,过得得多牵挂,不免叹了口气:“好在今年大哥大嫂子在,又有昭昭,能热闹点,要不婶娘得多寂寞。”
“征哥哪儿能热闹点儿?”刘遇哑然失笑,“他一个闷葫芦,长得又凶,小时候坐他边上我都不敢说话。小年的时候宫里摆酒,到时候你问问舅母,家里过年热闹不热闹。”
宫宴对命妇的品级可有要求,黛玉虽一直期待着,但若是宋氏不能进宫来,她也心里有准备,如今听见刘遇这么说,不禁喜上眉梢,又反应过来,来谢他。
“小年宴后,你记得去谢皇后娘娘,顺便向皇后娘娘要个人。”刘遇嘱咐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个歌姬,叫……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三弟生日那天吹笙的那个,你去问问皇后娘娘愿不愿意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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