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电不正常是常事,年年浇地还得看电的脸色。
更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电灯用。
有电杜蘅就拉电灯,没电点煤油灯。她伏案很专注,心无旁骛,满屋子只有钢笔笔尖在纸张上唰唰而过的声音。
她忙了好几天,每天劳动回来洗把手就坐下写。
有时饭也不吃。
常常写到深夜,她可以好几小时不挪一下。
陈顺把饭放在灶上保温,知道她在忙大事,每到这种时候不会去打扰。每天默默把油灯的灯罩擦到锃光,方便她晚上照明使用。
杜蘅让他先吃,别等她。
看他不肯,提议不如端饭菜到她身边来,她喜欢看他吃东西,一边看一边写。他吃东西时胃口好,享受他的咀嚼,能给她解馋。
陈顺说好。
但他是真怕打扰她,经常端着饭不动筷子。
眼看写讫的稿子越来越多,满纸是她规整的字迹,一手钢笔字漂亮极了。
重点是整齐,看起来不但不累眼且赏心悦目,仿佛在隐形戒尺约束下写出来的。
画直线也是一笔。
标记数字,标箭头,看她落笔,陈顺常常看入迷。
除了写给县文化馆的厚厚一封信,她还给知青办大队写了一封,建议更换钢铁丢弃点。
造纸厂附近并不适合丢弃钢铁,信上简要地陈述了为什么不适合的地理位置原因,提出解决方案,并且附上地图。
最后一笔落定,她将公文纸迭好。
当然,这些不是她一笔落成,倚马立就的。
白天在修渠现场,她一边干活,一边分出闲置的思想,不断在脑子里盲写,润色,修改。所以晚上到家写得就快了。
陈顺并不知道这点。
他怔怔的,饭一口没动,看她写字,看她画图,看她写好。
心里很震撼。
看了几天,还是震撼。
不知道咋说,笔在她手下不像是笔,很像一杆子枪。
杜蘅一连几天在灯下专注的样子,文静,柔软,总让他想起那天她说的“爬也要爬去”。他知道她内里很有股劲,是有主意的人,是读书人也是能人。
她做这些一定有她的道理,虽然目前他还不太懂。
陈顺把饭放下,先去给她把灶上的饭菜拿来,自己吃冷吃热不那么重要。
两人坐着吃饭,陈顺总爱看她。
看她的斯文吃相。
他也爱看她吃东西。
小小的嘴,细嚼慢咽,很动人。
她做什么都好看。
刚结婚那会儿,他上桌前总在心里告诉自己,多嚼几下,等会再吞,慢一点,你他娘的慢一点,就怕自己吃相不好,吓到她。
杜蘅却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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