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眉(年代 糙汉 女方cukou) - 127/re墨s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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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0日。

    高考再度伊始这天,开考前,杜蘅从对方手中接过一瓶新墨水,是她惯用的,带有男人t温。

    陈顺贴着皮r0u,在x口焐了几个小时,寒天雪地,把墨水焐成一块热炭。

    他穿着将校呢大衣,身形高挺,皮手套折塞在口袋,滚烫手掌来护她的耳朵,把冷风拒在外头。

    “皮帽子要戴,别冻坏了。”

    “不冷。”杜蘅说,大西北的风雪把她锻炼得很好,冻不坏。

    校门外是从附近家中或朋友家赶来的考生,推着自行车三三两两。还有来送考的家里人,环境有些嘈杂。

    杜蘅揣着墨水,过好一会才说她带了的。

    陈顺偏头,想找她的眼睛,奈何不给他看,只好轻声告诉她:“天冷,墨水会结冰——”话还没落,香软的唇吻上嘴角,一触即分。

    他一脸错愕,后半句话哽住,笔直的腿跟着发僵。

    陈顺脸红了。

    童子j似的大红脸。

    面前盯着他小人芽儿,乖顺又文静,围着围巾的脸更小更白了,像只小兔。大庭广众,刚才火热的吻和她纤弱模样并不相称,仿佛是他的错觉。

    如果她不笑,眼里没有那道流光,陈顺真怀疑是错觉。

    知道她胆子不小,却不知道可以为他这么不惜胆气。

    “担心手。”陈顺心化成一汪,又问,“扯到没有?”

    “能动了,你看。”

    多灾多难的手被三片木板加铁丝线固定,方方正正,用她的话说,像一排军用r0u罐头。

    杜蘅想抬抬手给他看,陈顺立刻紧张托住,别动别动,像捧一块随时要碎的豆腐。

    “陈指!”

    是牧马队的男知青们。郑铁强打头,很没眼力地迈过来,边说边扭头对后面招呼,“指导员也在呢!”

    蓄势待发的吻卡在陈顺喉咙,上不上下不下。

    一群人围拢上来,郑铁强发现几步外站的水根和华红霞,又举臂打招呼。

    牧马队男知青一到,昨天陈顺大清早开车0排的事就此暴露。谁让他一五一十,0排哪到哪的道路情况,用车记录写得这样正直,还自掏腰包填了油。

    指导员做事一直纪律严明。

    指导员脸咋这么红?

    陈顺眉头轻皱,点名让话多的男知青高考结束后g点t力活,出夜牧,配马料,外加给马修蹄子。男知青们都记陈顺调配时间让他们复习的好,个个都说没问题,指导员说啥他们g啥。

    陈顺高挺身子站在风口,笑容明朗,一只手习惯地打开呢大衣前襟,为杜蘅挡风。话对别人在说,身t向着她,肢t说着另一种语言。

    杜蘅握紧墨水,上头满是他的温度。

    触感朴实,细腻。

    她把他的温度裹进心里,坐上考场那一刻,反而很平静。

    天太冷,边上的考生正猛烈搓手,裹结冰的墨水,不是人人都离炉子近。

    全场没有人声,静待开考铃响。

    监考老师抱着密封卷子进入教室,寂静中才传出纸响,“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几个大字印在试卷上。

    八千里路云和月,数十载尘与土。时代的巨响,在此时,仅是一张张试卷落定桌面的细微声息。

    在落笔前,杜蘅突然想到父亲遗书上的话

    ——活一辈子,不过活个生逢其时。活到了,便挺是幸运儿的样子。

    最后一场考试,她交卷走出考场,脚步逐渐加快,迫切想见的人立在风雪中,轮廓明晰,最标准的军姿,把雪花衬得渺小。

    这回她没有跑,是他快步朝她走来。

    一走动,雪从肩上簌簌往下落。

    边走边解开前襟,脚步停住的同时,把她藏进怀抱。陈顺x膛间的气味很沉郁,很好闻,依旧温热,坚实,依旧可以做所有流亡者的避难所。

    在他怀抱,思绪是宁静的,不ai吵闹。

    杜蘅只记得,当天等到红霞出考场,四人一起在县城吃了顿好饭。

    隔天一起参加高考的知青说起十年考生堆在一起,叔叔阿姨辈的考生bb皆是,杜蘅并没印象。场场被陈顺用t温焐热的墨水,是她唯一清楚的考场记忆。

    高考结束,b高考还考验人的等待开始了。

    不少人的脖子长长三寸,盼望公布栏贴出名单,学校老师也常在办公室感叹,这是别人屙屎我攥拳头——有劲使不上。

    下过两场大雪一场暴雨。

    初选名单公布那天是16号,恰是腊八节。

    老校长气喘吁吁,冲进教室找杜蘅,着急喊她快去看初选名单,又说不对,快去公社填报志愿吧。教室顿时热闹,学生们乱喊乱叫,提前庆祝杜老师成为大学生。

    杜蘅来到公告栏前,看榜的人已然里三层外三层。

    前排有人丧气又豪迈地说,半年后还有中见到他如何形容马背上的陈顺。他说,这是天与地身躯中唯一搏跳的心脏。

    的确是这样。

    这颗泵血的心脏,惊人的强盛。

    陈顺下马动作jgg漂亮。

    他抬头,牵引马缰的手停住,发现杜蘅后立刻给出笑容,一口整齐白牙。

    笑得很好,几乎是场无差别的攻击。

    眼看窗里的她,从敞开的大衣内兜0出一个竖形牛皮纸信封。yan光照亮他浓郁的眉眼,浸了汗,手边黑马哼哧喷着白雾。

    这一幕,完全是从捷报注解中截出来的。

    “小蘅,你的挂号信!”

    朗阔嗓音,在天地间回响。

    “慢点,别跑。”

    杜蘅下楼,还没踩下最后一阶,便听见陈顺声音在靠近。

    他的步子大,几步迈到跟前,信封落进她手中,举轻若重。中间红框写着她的名字,左下角是本省高等学校招生办公室的一排红字。

    “拆开看看。”

    “你拆。”杜蘅又把信递出去。

    “我?”陈顺稍显犹豫,“这么重要的东西……”

    杜蘅点头,这回轮到她催促,长睫忽闪凝视他:“快拆呀。”

    陈顺从不叫她失望,浑身郑重,连抹好几把手才去拆信。打开来,纸面簇新,是北京寄来的新生入学通知书和学校行李签,通知书上要求2月27、28报道。

    算算是五天后。

    杜蘅请他再念一遍。

    陈顺哪会不答应,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每念一句,抬头看她一眼,像是从她眼底看见档案上描摹的十四岁的她。至今六年,走了多少里路,吃了多少苦,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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