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策摁着耳根闭了闭眼,面朝钟氏道:“侯夫人?”
钟氏昏昏瞪瞪抬起头来。
天晓得这孩子自入侯府以来就没哭过,她这当舅母的何尝不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大场面!
钟氏略带尴尬地一笑:“这孩子怎么劝也不肯回家……沈小将军可有什么法子?”
元策耐心彻底告罄,沉着脸走上前去,单膝抵上床沿,弯下身,手臂从被衾下穿过,正要连人带被衾一把抱起——
姜稚衣哭声一停,抽了声噎,抬起头来。
元策一偏头,对上一双缠绵悱恻,欲说还休的眼。
眼睛还在哭的人,身体像被什么锁钥打开,懵懵懂懂地伸手圈牢了他的脖子。
“……”
默了默,元策被衾下的手慢慢抽回,扬手一记手刀下去。
然后在钟氏和穆新鸿震惊的目光下,将昏厥的人单手扛上肩膀,大步流星走出了营帐。
翌日清早,晨曦初露时分。
姜稚衣在瑶光阁寝间床榻上悠悠醒转,看见头顶熟悉的、雕梁画栋的彩绘承尘,眼皮轻轻一颤,眼神瞬间黯了下来。
趴在脚踏守了一夜的谷雨连忙上前,又惊又喜:“郡主您可算醒了!”
却见姜稚衣平日白里透红的脸像染了病气一般灰败,一双水杏眼也神采全无,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压根儿没听见她说话。
“怎么了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稚衣双目失神地抬起手,指尖慢慢抚上心口:“这里疼……”
谷雨大惊失色。
昨日验伤的女医士发现郡主后脑杓磕了个包,说诊脉暂时不能断定有没有内伤,若郡主醒来以后没有其他不适便无大碍,只需敷药消肿即可,若有异常则需再行诊断。
不过,医士说的异常是头晕恶心、神志不清之类的,怎的这还疼去心口了呢?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谷雨慌忙站起身来。
“不必了,大夫医不好我……”姜稚衣气若游丝地摇了摇头。
“那谁能医好您?奴婢去请来。”
“他不会来了,他已经不要我了……”
一滴清泪从姜稚衣眼角唰地滑落下来。
“郡主,您别吓奴婢呀,谁不要您了?怎会有人不要您呢?”
姜稚衣偏过头刚要开口,一动脖子却先疼得呻yin出声。
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姜稚衣捂着脖子,眼泪决堤了似的往下流:“若非他不要我了……怎会对我下如此重手?”
谷雨拿着帕子慌手慌脚去给她擦泪:“是是是,沈少将军真是太过分了!您说您遇上那么多山贼也不过磕了个包、蹭破点皮,浑身上下的伤加起来都比不上脖子这一下,竟叫您昏睡了整整十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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