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王总看上的人，最后哪有得不了手的

    “来……准备……3——2——1——a。”

    随着工作人员一声指令，镜头前的周远面带微笑，“xx音乐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周远，我的最新单曲《骗不过回忆》已于今日上线，欢迎大家收听……”

    “cut！不错！过了！来，周老师，我们再录下一个……给xx视频的。”

    镜头后，工作人员举起另一张提词板。

    “周老师，准备好了吗？”

    周远赶紧又默读了一遍上面的字，然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准备……3——2——1——a。”

    “xx视频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周远，我的最新单曲……”

    摄影间里，妆发齐全的周远正在录制口播，录了七八次后，他已经很熟练了，其他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录像、收音、打反光板、举提词器……一切进展有条不紊。

    但房间外的走廊上，张哥打电话的声音却分外焦急——

    “……拜托帮帮忙啊！这个开屏广告一定要给我们啊！哪怕就一天也可以……”

    “……实在不行，首页banner位滚动栏……也不行吗？”张哥眉头皱得很紧，“那app的ph推送呢——哎呀又不是周五，怎么也这么贵啊？”

    “是……我知道……可我们这边是新人，预算实在是……”

    对面不知在说什么，张哥的表情更凝重了。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声音也萎了下来，“好吧，我明白了……那谢谢了……”

    挂断电话，他烦躁地搓了一把脸，然后又拨通另一个。但在对方接通那一瞬间，他已经换上一副笑容。

    “喂，杨老师，是我啊，小张！您这会说话方便吗？”

    “还是之前和您说过的那个事……对对对就是帮我家艺人宣传下新歌……”

    “行行行！太好了太好了！感谢感谢！文案就还是我之前发给您的那个……哦没事，我再给您发一遍……太感谢了！下次见面一定请您吃饭！”

    电话挂断，笑还停在脸上——像粘了太久的面具，拿不下来了。十来通电话打完，张哥嗓子都要冒烟了，他一边往茶水间走，一边翻看手机上的几十条未读信息。他低着头，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别人身上。

    “哎呀不好意思！”张哥赶紧道歉，抬头一看，是其他组的同事。

    一看到他，同事眉头一皱，“哟，你这嘴上怎么起了这么大的一个泡啊？”

    张哥苦笑道，“这不艺人要发歌了嘛，忙的……”

    “啥时候发啊？”

    “明天。”

    “明天？”同事一脸不解，“干嘛明天发啊，你等周五发多好呢。正好重新开始统计播放量，你数据上也好看些。”

    “哎……本来是这么计划的，但周五竞争太激烈了，大家都选在这天发，推广费根本付不起。”说着，张哥指了指自己的嘴，“不然你说我这个泡怎么出来的，急的啊。”

    本来周远的新歌筹备也算有条不紊，录歌、混音、制作母带、拍物料……谁知临近发歌时才知道，洛南也选在同一天发专辑。他本就比周远名气大，营销预算也足，这样一来，各平台自然把宣传资源都向他倾斜，当天的推广费用也跟着水涨船高。周远的宣发团队对着微薄的预算表按了半天计算器，最终还是决定提早几天发歌，避开他的锋芒。

    “可你这个艺人还缺营销经费吗？”同事压低声音，满脸暧昧道，“不是说王总亲自给他兜底吗？”

    “别瞎说。王总给的支持是说新人第一张单曲可以不迎合市场做爆款，但推广费用都是公司统一标准。”

    看张哥表情严肃起来，同事也不再多说，“那你加油，祝你开门红！”但一转过头就忍不住嘀咕起来，“切，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小艺人失宠了呢。”

    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张哥小心翼翼地推开录像间的门，接着助理的声音传来，“……来……往这边走……对……很好……自然点……”

    镜头前的周远听话地照做。看着他越来越从容的样子，张哥脸上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然后他小声问旁边同事，“怎么样了？”

    “给各音乐平台的口播宣传都录好了，已经发过去了。现在在录发在微博上的vlog物料，也差不多了，一会我就交给后期去剪，明天配合新歌一起上线。”

    “媒体采访和直播那边确认了吗，没什么变动吧？”

    “放心，都按原计划进行。”

    张哥点点头，“媒体的采访提纲给我看一下。”

    同事递上来一沓纸，上面密密麻麻列满了问题，比如“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对歌词的解读”、“制作上的构思”等，但更多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这……和秦牧尘相关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

    同事道，“可他身上最有热度的就是这个了，媒体是奔着这个才肯来的。这个话题也最能引流。”

    张哥眉头微皱，“但我们也不能只看一时的流量……”

    “先拿到这一时的流量再说吧！”同事无奈地笑了，“拿不到音乐app的推广大礼包——开屏广告、首页滚动、通知推送一个都没有，他只能靠这个话题引流了。再说，他俩的综艺不刚播完吗？本来也讨论度正高！”

    “可一码归一码。这采访是关于新歌解读的，还是专注作品比较好。”

    见他这么说，同事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担心卖腐太多对他以后的发展不好，那就再去要点营销经费呗。反正王总不都说了他掏钱嘛，应该也不会不批。”

    “你都不用走公司的审批程序，就让他直接去找王总。王总那随便发句话，不比你这求爷爷告nainai打二百个电话好使——”

    “说什么呢？”张哥立刻打断，他先看了一眼远处还在拍物料的周远，然后严肃道，“咱们的宣传费用都是按公司标准来的，哪有额外申请的道理。”

    听了这话，同事撇了撇嘴，“你这又是何苦？反正虚名已经担了。你就算不走后门也没人信啊。我可听说最近王总又看上一个新人。他不主动点，王总估计都把他这茬忘了！”

    张哥没有再理他，他拿起一支笔，开始在采访提纲上涂涂改改，“这几个卖腐卖得太明显了，就别问了……这个擦边的，换个委婉的方式问……”

    同事叹了口气，“你也是这公司的老人了，怎么还看不清呢？王总看上的人，最后哪有得不了手的。你不推他一把，等哪天他自己想通了，估计还埋怨你耽误他成名呢。”

    “干你活去吧！”张哥冷着脸，“哪那么多废话……”

    ————

    “……我骗过了自己，却骗不过回忆。”

    音响里，最后一句歌唱完，伴奏声渐渐减弱，然后彻底消失。

    随后掌声响起。

    “好听好听！”“真不错！”“唱得真好！”

    不大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因此显得格外热闹。歌曲一播完，众人立刻鼓掌夸赞，“远真是太厉害了！不仅会写创作，唱得还好听！这小低音炮，真是绝了！”

    “而且长得也帅！”另一人指着电脑上的单曲封面笑道，“你看这照片拍得多好看啊！真应该拍个v！”

    “可不是嘛！等下一首吧！预算够了咱一定拍！”

    周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还是得感谢各位老师的后期制作！”

    经过这段时间加班加点的编曲、录音、混音，几位制作人脸色都有些憔悴，但此时他们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互相合作，共同成就嘛！你写了这么好听的一首歌，我们做起来也有动力啊！”

    “可不是，屎上雕花的活干多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山珍海味，可得洗干净手好好做！”

    听了这话，大家都笑了。制作人继续说，“那我们的工作就算顺利完成了。接下来，接力棒就交到你们手里了！”

    负责市场推广的同事点点头，“好！等明天歌曲一上线，我们一定做好辅助！”

    “那我们一起努力，把这第一枪打响！”说着，张哥把手伸向前，其他人立刻叠了上来，几双手凑在一起，大家齐声喊道，“周远加油！作品大卖！”

    兴奋与喜悦像能流淌般传递到每个人身上，整个会议室都被点燃了。被簇拥在中间的周远也很激动，“谢谢！谢谢大家！”

    互相说了会鼓劲的话后，张哥看了看表，“好了，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准时打响第一枪！”

    每个人离开前又冲周远说了一遍加油。人都走掉后，张哥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早点休息，养Jing蓄锐，从明天开始，镜头前就要靠你自己了！”

    看着张哥嘴上因为着急而鼓起来的水泡，周远道，“张哥，谢谢你。”

    张哥笑了，“咱们之间，说这个干嘛！你火了我也跟着赚钱嘛！”

    张哥的语气很轻松，但周远表情依旧认真，“我知道，你替我顶了很大压力，特别是……营销这块……”

    作为新人，周远的首张单曲没有太多预算。而一首歌，制作需要钱，推广也需要钱。周远想要最好的制作效果，可好的录音棚、和声、乐器、母带……每个音符都是钱，而推广部门也想要更多钱保证热度。最终还是张哥顶住压力据理力争，把大部分钱都留给了制作。

    而他也知道周远不想利用王总的特权，所以也没有额外申请经费，而是努力用自己的人脉，尽量弥补推广这块短板。

    此刻见周远说得如此郑重，张哥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别看我整天想的都是怎么靠你们赚钱，但我也没那么短视。虽然进这圈子的每个人都会说，他热爱舞台，热爱音乐，但谁知道他们爱的是音乐，还是音乐带来的名利？可我能看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有野心，但你的野心很纯粹，你也有才华，足够撑起来你的野心。”

    “在这流量时代，推广营销就像海滩上的浪，看着很大很热闹，但钱一停，就立刻散了，作品才是退chao后的沙滩。很多人只想趁着浪大时捞一笔就走，所以就粗制滥造一首歌，再投大笔钱去营销。但我知道你不想。既然你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那我们就把钱花在刀刃上。营销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歌一旦发出去，就一锤定音了。这是你的第一首作品，我也希望你能不留遗憾。”

    说着，张哥又拍了拍他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有靠自己成名的底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没有赚钱的压力。你年轻，又不需要养家，那就去大胆做自己吧！”

    34“秦牧尘老婆”

    张哥说完就回去了，但周远没有。

    他也是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会被羡慕的。原来自己的不得志，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宁可抱香枝头老”的傲气；原来自己那个千疮百孔的家庭，在外人看来，却是坚持梦想的底气。

    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