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渊走上二楼,保镖指引着他在一扇门前停下。门无声地滑开,里面的灯光暧昧昏黄。莫lun坐在房间中心的圆床上,仍然穿着那件宽松的金色丝绸衬衣,下半身却没有了衣物,两条赤裸的雪白长腿从床沿上垂下来。
他歪着头说:“季将军,请进。”
半长的金发打着卷儿散落在他的肩膀上,碧蓝色的眼睛看上去魅惑又无辜。凭心而论,他的确是有堕落荒yIn的本钱的。
季平渊跨进房间,房门又无声地合上。他没打算更进一步,只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人。
莫lun向他伸出手,说:“你不过来吗,季将军?”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
他十四岁生日那天,对老凯伊说,他想要季平渊当生日礼物。他的大哥汤森*凯伊在旁边一边翻着工作报告,一边冷笑着说:“小孩就是小孩,连条狗都稀罕。”
凯伊元帅则说:“不行,别给我捣乱。”
莫lun的十四岁生日是家宴,餐桌上的闲话本来不应该被传出去,但三天之后,主星上流社交圈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没人在乎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想要什么,他们只注意到汤森说季平渊是条狗,而老凯伊没否定。
所以什么资助对象,什么战场英雄,什么心腹干将,就只是一条狗而已。从那时起,围绕着季平渊的氛围就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人们的态度当然仍然是礼貌的、热情的、客套的,但季平渊身后的眼神却是嘲讽的、鄙夷的、探究的,像破烂房屋里看不见却无所不在的蛛丝一样让人暴躁。
毫无疑问,今晚之后,这种微妙会在微妙程度上再上一层楼。所有人都会想,这条狗要有机会登堂入室了吗?
季平渊站在原地,皱着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lun眯着眼睛笑起来。他很擅长笑容甜美,像在眼角和唇畔刷上一层粘糊糊的蜜,喜欢的人觉得很甜,不喜欢的人觉得太腻。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和你建立一段稳定的亲密关系呀,平渊哥哥。”
他换回了小时候对季平渊的称呼,仿佛想要把时光拉回到十年前。那时候他只是个漂亮缠人的小男孩,无论有多任性,都能被年长的那一方包容。
季平渊一直觉得自己长了一张能吓哭小孩的脸,他不懂八岁的莫lun为什么完全不会被他吓到。相反,他特别喜欢亲近他,总是缠着他,要他接送他上学,陪他上舞蹈课,一起去游乐场,或者去郊外的猎场和马场。他要他手把手地教他射击,和他同骑一匹马,累了就撒娇要季平渊背他回去。
艾米丽说:“蠢货,你看不出来吗?他是想泡你!”
季平渊觉得艾米丽在胡说八道,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懂什么。
艾米丽冷笑,“我告诉你,他们那样的人,八岁了连杀人都该懂。”
那时候季平渊还是天真的,甚至是单纯的,不明白“他们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后来他不得不承认,艾米丽是对的。
很讽刺,他八岁的时候就懂得色情和暴力,是因为他生活在地狱里,而莫lun八岁的时候也懂得色情和暴力,却因为他生于天堂。
“别胡闹了。”他说。
莫lun站起身,款款向他走过来。他的衬衣解开了三颗钮扣,胸口露出一大片莹润光洁的皮肤。鸽血红的宝石项链紧贴在年轻的肌肤上,在身体的轻微摇晃中不断闪烁。这个才刚刚成年的男孩很懂得如何去魅惑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熟练的勾人意味。
他在季平渊身前停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我没有胡闹。”他缓缓地说,“从十四岁开始就是认真的。”
“元帅不会同意的。”
“你还在在意四年前那件事吗?”莫lun轻轻笑了一声,“对不起,平渊哥哥,那时候是我不懂事。”
他说:“虽然是我主动开口要你,但我毕竟才十四岁,事情传出去后,会给其他人攻击你的口实,他们会说你诱骗未成年,所以父亲才会不同意。你对他很重要,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他当然不能让我胡闹。但现在我成年了,那些都不是问题了。早上我跟父亲谈了这件事,他——”
莫lun伸出手指在季平渊的胸前虚虚划了一道,“同意了。”
“同意?”
“他说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就是同意了。”莫lun抬起眼,“我当然会负责。做我的男朋友,我保证你能正式进入凯伊家族的权力圈,再也没有人能说你是我们家的狗——你不想打那些人的脸吗?”
他上前半步,踮起脚,攀着季平渊的肩膀想去碰他的嘴唇。季平渊伸出手指抵住他的下巴。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强压着脾气说,“你才十八岁,还很年轻,别这么早对未来许诺。把那个荒谬的大奖收回去,告诉外面的人,你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莫lun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把将他推开。。
“很年轻?我十四岁的时候你说我太小,十六岁的时候你说我还没成年,现在你仍然打算拿这一套来糊弄我!那要多少岁才不算早呢?像你那位心肝宝贝公主一样变成二十八岁的老男人的时候吗?”
——公主!
季平渊的呼吸猛然一窒。
“公主。”艾米丽从鼻腔里喷出淡淡的烟雾,“他们叫他公主。”
她偏着头,打量了燕羽很长时间,长到燕羽忍不住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了的时候,才接着说下去:“你跟他长得很像,但……怎么说呢,那个人是真的勾人。光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都会勾得人心里发痒。连我有时候都会有点想法,更别提那帮男人了。
“一个个地,私下里看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冒火,你那位季将军也不例外。燕南飞和莫菲女士还活着的时候,当然没人有胆子出手。等到后来莫菲女士死了,燕南飞被打上了叛徒的烙印,他就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仍然有的是人想要他,可没人愿意承担保下他的后果。毕竟他的母亲是民望极高的和平女神,那些在台面上的人会觉得他是个定时炸弹,保他下来,万一被人怀疑想造反怎么办。而没资格上台的人,当然也没资格保他。”
“所以他死了。”燕羽说。
这纯粹是礼节性地接话。
自从确信艾米丽并没有认出他之后,他的心思就不在这场对话上了。他假装不时被周围过往的人吸引了目光,好暗中打量周围环境。他思考着要如何不留痕迹地离开艾米丽的视线,盘算着最佳的出逃路线。也许这不是最好的逃跑机会,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就算逃跑成功了,后面又该怎么办,但他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因为每一次都极可能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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