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井虾仁,炒鳝丝。”侍女从食盒一碟一碗的端出饭菜来,“羊rou丸子汤,鲤鱼焙面。””
“其余人呢?”赵飞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西角…”侍女回话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人体倒地的闷响、有秋末稍显冷冽的风灌入室内,而后是屏风的轰然倒塌。
“邀请我共用晚膳吗?”脚踏屏风的俊朗青年折扇轻摇,“美人儿?”
赵飞泉只穿件浅绿色的麻质交领长衫,长发半干着、挽在脑后,细看下去连簪子也没戴,只拿不知名的浅紫色花朵斜插住。
她身后是热气袅袅的浴桶,看起来一副刚沐浴完不久的样子。
“枫丹、枫闲!”她声音颤抖着一边唤人,一边回头。
“二。”青年发声。
赵飞泉左后侧的侍女应声倒地。
“三。”青年再次开口。
赵飞泉右后侧的侍女刚拔出匕首就也栽倒。
“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真是失礼了。”青年闪身向前,左手揽住赵飞泉的腰,右手向后一探,拔出她发间花朵,扔到一旁,“在下翁须。”
女子的长发在水面铺散开,丝丝缕缕向下沉。
长衫并不贴身,因受惊而越敞越大的领口里,赵飞泉纤细的锁骨扑闪扑闪,引诱着人视线下移,去看她丰润的ru间沟壑。
管双鹭不禁贴得更近。
“门外还有两个侍女,她们……”赵飞泉挣脱不开,只能急急攥住管双鹭的衣襟。
“当然也被迷晕了。”管双鹭右手扯过一旁衣架上的浅黄色外衫、裹住赵飞泉,“厨房里的两个也是。”
“抬轿子的莽夫根本没进来,就算察觉有异,从马房赶过来也来不及了,”管双鹭鼻尖轻蹭赵飞泉耳侧,声音不大却清晰,“另一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去送镖局的人了,没人会赶来的,小美人儿。”
“你…我…”赵飞泉呼吸越来越急促。
管双鹭打横抱起赵飞泉,轻跳几下、挪到摆了饭菜的桌前。
美人在怀,管双鹭心满意足的坐下,甚至不忘帮赵飞泉在自己腿上坐稳。
“想吃什么,小美人儿?”她尾音上挑,“哥哥喂你。”
赵飞泉攥着管双鹭衣襟的手一寸寸无力的松开:“就算备饭和送饭的侍女可以迷晕,枫丹和枫闲又怎么会…她们内力在我之上,按道理也该我先失去意识…”
“何必打听在下行走江湖的手艺。”管双鹭夹了一筷子鳝鱼丝,“尝尝。”
赵飞泉抿唇摇头。
“这个?”管双鹭自己吃下去,又夹起虾仁。
赵飞泉还是摇头。
“那么这个?”把虾仁也吃下去,管双鹭又卷起一绺儿面条。
赵飞泉干脆撇过头,整个瘫在管双鹭怀中。
“挑食可不好啊,美人儿。”管双鹭叹气。
嘴里这样说着,她还是换了勺子,舀起个羊rou丸子。
这次赵飞泉没拒绝,顺从着张嘴。
“乖。”管双鹭看她慢慢的咀嚼,放下勺子,饭菜碗碟被一个接一个的倒扣在桌上,混合着油盐调味料的复杂味道在室内蔓延开。
很快桌子上就只剩下那碗丸子汤。
管双鹭从袖子里摸出枚小小的、边缘锋利的金银花纹样银牌,用力将它镶入碗沿。
“良宵难得,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管双鹭右手拇指轻蹭赵飞泉双唇,她划得很慢,像在对待价值连城的瓷器。
管双鹭站起身,却骤然感觉手脚发软。
她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提气、试图运行内力。
果然——毫无凝聚之感。
“别来无恙啊,”男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她无力支撑自己和赵飞泉两个人的体重,只得向后挪开尽可能远的距离,坐在了地上、抬头向外望。
只这一眼,她浑身血ye就冷了下来。
那是个镖师——长着一张眼熟的脸。
“是你?怎么会是你?”管双鹭瞪圆双眼,“你不是应该……”
“一刻钟前我就想说,”赵飞泉轻轻摇头,“山海镖局的人没走。”
“翁须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应该想问,我怎么没死吧。”镖师大步跨进室内,“认识一下?”
“山海镖局的东家、总镖头,边仲。”他击掌三声,有侍女疾步而入,从管双鹭怀中扶走赵飞泉。
“做局抓人?”管双鹭扯出一抹笑意,“镖局现在还接悬赏生意了?”
“镖局只保镖。”边仲路过桌子,顺手拔下金银花银牌、在指尖把玩着。
“簪子,珠子,镯子,赵飞泉的名字,这些都在货物单里,”男人蹲下,平视她道,“小子,动山海镖局的货,知道什么下场吗?”
“送官?”管双鹭皱眉思忖道。
边仲点头:“怕了?”
山海镖局在荥阳势力不重、没有分部,夜这样深,去了官府最多也只有值班的主簿。
算算日子,最近值夜的是张老七。
这人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解决。
管双鹭目光诚恳的看边仲:“好怕。”
门外显然还有人接应,侍女扶着赵飞泉一转出房间,就有人关闭了房门。
“那私了如何?”边仲下手突然,直接扭过管双鹭腰际,将她摁趴在地上。
骤然受制,管双鹭反手便要抵抗。
可眼下内力全无,这番情形之下、她的任何举动都无异于蚍蜉撼树。
边仲反应迅速,直接左手翻掌、钳住她双腕,结结实实反剪上背。
随即,他右手扬起,朝着管双鹭tun峰就是一掌。
啪——
声响略沉闷。
为着行动方便,管双鹭夜行衣穿的并不厚。
边仲又存了教训人的心思,所以下手一点也不轻。
管双鹭只觉身后酥麻一阵,而后痛感蔓延。
“你动用私刑!?”她又急又羞,拔高了声调。
啪——
又一掌掴下。
“私刑又如何?对救命恩人出招?谁教的你个小妮子下手这般狠辣?”男人手掌威胁的下压,“还翁须?采花盗?”
糟糕,这男人手里还握着这个秘密。
管双鹭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时好奇,冒充翁须而已,英雄何必当真。”
她用手指去碰边仲掌心,俨然一副小女儿神态。
边仲顿觉好笑,松了松手中力道。
“若真是翁须,怎会这般轻易被擒?”管双鹭再接再厉,“玩笑而已,英雄饶我这一遭。”
“就算翁须是假,银针伤人总是真吧。”边仲再次扬起手。
“那更是无稽之谈了。”管双鹭暗暗催动内力,察觉到已然恢复了小半,“英雄这不是好端端的?”
男人不听辩解,掌掴瞬时袭来。
啪——
边仲用了十成力。
疼痛隔着衣物都显得有些难以忍受了,管双鹭倒吸一口凉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小口小口、短促的喘息起来。
“强词夺理。”边仲字字清晰。
管双鹭只觉双腕又一次被扣紧,向下压的力度也大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边仲抽出腰间软鞭。
咻啪——
软鞭破空,抽上皮rou。
手下的人哆嗦着,像是疼得很。
应该先向下压出长痕,然后迅速弹起,肿成艳红一条。
边仲这样想到。
咻啪——
第二鞭紧跟着抽下。
“啊——疼…疼……”管双鹭语气里带了哽咽。
咻啪——
边仲不应声,只利落挥鞭。
“啊——逼供也得问点什么吧?别一直打啊!”管双鹭眼尾都红起来。
边仲笑答:“行啊,那你说说,你叫什么?”
管双鹭哑了声。
咻啪——
看不到伤势,管双鹭模糊判断这一鞭与第一鞭重合了。
挨了打的tunrou止不住的抖,与布料摩擦着,将痛楚一圈圈扩散。
“东家。”门外有人。
“说。”边仲软鞭抵上管双鹭tun峰,细细体会她的战栗。
“赵飞泉的侍女来报,赵飞泉不见了!”
“不见了?”边仲的鞭子向下压了压,碾过受责的tunrou,“怎么不见的。”
“房间里留了金银花牌,多半是…是…”门外人踌躇。
一股刀风就在此刻劈窗而入,窗框应声而碎。
只一息,刀风再度袭来、直奔边仲而去。
边仲快速后撤,管双鹭趁机向窗外逃开。
“谁?”边仲右手按住腰际短刃。
窗外大树上站着个蒙面人,身形颀长、单手执刀:“在下翁须。”
许庄有座关帝庙,不大、香火平平。
天刚蒙蒙亮。
过了三义殿,在西配殿后厢房的第三扇门前,管双鹭摘下帷帽,稳了稳发鬓,挺直腰板:“如何?可有破绽。”
“看不出。”管秉摇头道,“可若看得出来,我反而松口气。你想,她若瞧出你为她出生入死,一定万分感激,而后帮你上药。省得你什么也不让我看,自己又涂不匀。”
“荒唐!这算哪门子出生入死。”管双鹭脸红起来,捶他一拳。
管秉纹丝不动:“翁须昨晚露了那么大脸,镖局丢了镖。若他们激了,细细盘查起来,只怕赵飞泉一时出不了城。”
她抬手敲了四下门,心中暗数十个数,又敲了四下。
门应声而开,紫色一团扑出来,紧紧抱住管双鹭:“双鹭,你可来了,我快急死了。”
“没事,没事。”管双鹭摸着小紫团的头安抚道。
“镖局的人有无对你做什么?可曾受伤?”小紫团泪眼婆娑着抬头,赫然是赵飞泉。
她双手一寸寸触碰管双鹭的上半身,从双臂到脊背,认真观察眼前女子的表情,终于在摸过腰间、向下走的时候,如愿捕捉到管双鹭的些许不自然。
“挨了打?”赵飞泉扑簌簌的哭,“板子?鞭子?”
“药。”管秉适时递过个小瓷瓶。
赵飞泉忙接在右手,左手牵着管双鹭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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