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金国际旗下新行开张,邀政商名人出席,引来大批记者驻场采访。
曹景柯脸上平静,淡淡地应付着每一个上前攀谈的人,依旧西装笔挺,後疏的短发光亮,在镁光灯下与众人合照,没有人看得出他内心充满了烦躁和焦急,他的手指不正常地屈曲,呼x1也有着不寻常的沉重,目光也时不时就分神四顾。
汤宁朗不在。
剪彩开幕少不得演艺明星坐阵,国内最当红的几个歌艺人都来了,少了一个人气不上不下的汤宁朗,并未有x1引到在场记者的注意力,然而曹景柯不一样,他的眼睛由始至终只专注地寻找汤宁朗的身影,只要看不见汤宁朗,他就不能安定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剪彩结束,曹景柯几乎是立刻摆脱所有人,对於记者的靠近甚至视而不见地擦身撞开,直直往角落的休息室走去。林显早就等到那里,眼见曹景柯脸sey沉、脚步匆急地走过来,心下已是了然,脸上却仍是一板一眼的木讷样子,把手里的手提电话递了上去。
「曹先生。」林显抢在曹景柯质问前开口,语速缓慢无波,「抱歉,您一直在忙,我来不及向您报告汤先生中午给我打过电话,他说……」
不等助理说完,曹景柯就y侧侧地打断,「你只管说他人在哪儿就好了。」
「汤先生说他要去警署给朋友送东西,我後来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联络不上他。抱歉,我不知道汤先生会缺席活动,本该早点通知您的。」
「开车,我要过去。」曹景柯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会场,步伐之间全是焦躁与烦闷。他一路上铁青着脸,b木无表情更要冷上几分,那生人勿近的气场吓退了不少人,官家的威势摆得十足。
曹景柯直接把车匙扔给助理,自己坐在後座给汤宁朗重拨了好几次电话,怎麽拨也拨不通,脸se也越来越难看,抬头问道:「问过宁朗的经纪人没有?」
「问过了,方小姐也联络不上他……」
林显的话说到一半,就见曹景柯又沉着脸拨了另一个电话,劈头就叱骂起来,「你是怎麽看住我的人的?跟我说你也不知道宁朗在哪里?不必跟我解释了,还是你想说是宁朗太过调皮?怪他不听你话?宁朗就是那样,照顾不好就是你的问题。这次的事我会和你家老板交待清楚,你自个儿去给他解释吧。」
「曹先生,这也不是方小姐的错。」林显忍不住辩驳一句,对於曹景柯的过分偏坦有些看不过眼。
「专心开你的车。」
曹景柯冷冷地挡回来,让林显瞬即没了声音,心里却是不怎麽认同。总觉得上司太过紧张那个小明星了,ai护对方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林显虽不懂迷恋明星的心态,却认为曹景柯在这一点上是病态的,光是那只要对方消失半天就要挖地三尺的行为就已经过火了,怎麽说汤宁朗也好歹是个成年人啊。
不过想归想,林显还是不敢再说甚麽,只在心里暗暗对那任x的小明星看不惯,仗着曹景柯喜欢他,有这麽个强大的後盾在背後为他撑腰,就甚麽都敢说甚麽都敢做,然後只会把烂摊子留给後面的人收拾。
三里河桥是本市最大的运河,是大部分居民心目中的地标。车子驶过了桥,隔着车窗也能听见外面的叫嚣声,一些学生被武装警察赶上了桥,似乎在驱散人群。记者也因为这场sao动赶来拍摄采访,而被最多记者围在中间访问的,正是一个滔滔不绝地谈话的帅气青年,灯光下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愤怒,充满了指责与不满。
曹景柯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在混乱的人群中见到了那个青年,脸se当场黑了大半,就连一贯平静的语气也无法维持,「林显,给我把他抓回来!」
林显很无奈,迅速在路边停了车,打开车门就往人群中窜去。
这时,街道另一头忽然响起了一阵sao嚷,不知是谁带头起哄,两方开始互相推撞。记者闻风转头,纷纷停止了访问,提着满手摄影机踉跄奔去,人群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汤宁朗!」林显喊了两声,好不容易才把那个明显还要凑热闹的青年叫住了,「曹先生来接你了,你回去吧。」
汤宁朗理也不理,几乎是马上转身就走。这时林显的手机响了起来,林显一瞧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当即一把扯着汤宁朗的手臂,「曹先生的电话!」
听到这句,汤宁朗才算是站住了,回头瞪着那递上来的手机,非常不情愿却还是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怎麽了曹先生……」
「还敢问我,你在这里做甚麽?不许胡闹了,马上给我回来。」是曹景柯隐忍着怒气的声音。
「不要。」汤宁朗斩钉截铁,「他们把我的朋友抓了进去!」
「那是因为他们在聚众闹事!你别贪玩,这里乱得很,不要让我担心。宁朗,喂?」曹景柯迟迟听不见汤宁朗的回答,等了一会儿,只见林显一脸无奈地握着手机,身後一个人也没有跟着,当下意识到汤宁朗居然扔了他的电话跑掉,一路上压抑着的那团怒火随即爆发,一张脸都扭曲了。
当下曹景柯已经气得顾不上自己的身分,直接开门就要下车捸人,岂料走不了几步,身旁几个敏感的记者眼尖地发现曹景柯的存在,拿着米高风围了上来。早就知道会面临这种状况,曹景柯才会一直躲在车子里不走出来,这会儿因为汤宁朗而关心则乱,曹景柯多少有些责怪自己的冲动。
「曹议员,请问您对这次由学生引起的sao乱有甚麽看法?」
曹景柯正对汤宁朗不听话的事恼怒,前去属人的步伐又被记者堵住,让他心火直上不降,「学生冲击警政署,试图g扰警察的合法拘捕,这是任何一个文明社会都不能容许的事,我在此予以最强烈的谴责,社会大众也不会赞同这种暴力。」
「刚才演员汤宁朗前来支持学生,鼓励学生不要屈服於极权,曹议员对此又有甚麽回应呢?」
「胡说八道!」曹景柯下意识地斥责,像是呵斥小孩子一般,可这突然加重的语气在记者听来却是严厉的指责,这让记者意外地对视一眼,大抵都对向来表现淡漠的曹景柯有这样的反应感到讶异。
眼看记者还喋喋不休地发问,曹景柯虽感烦躁到极点,碍於身分却丝毫发作不得,只能暗中给林显打了眼se,示意对方先把汤宁朗看好了。
前方依旧是一片吆骂交战,推撞越来越厉害,就连曹景柯也感觉到自己被人cha0压迫着。如此情境,记者被推散开来,访问也做不下去了,人人忙着左闪右避以免受伤,曹景柯也就趁机摆脱了其他人,独自一人逆流而行,心急地找着人。
「g,警畜还打人啊!他只是学生!」远远听见汤宁朗骂人的声音,尽管在人声鼎沸中细微yu掩,曹景柯还是迅速辨识到声源所在,待他走近一看,就见汤宁朗对着前方警务人员的脸狠狠b着中指。
曹景柯几乎是立刻抢前,把汤宁朗整个人抱在怀里走,不管汤宁朗怎麽挣扎也没用,直接用蛮力把他扯出人群。
「宁朗,乖。」曹景柯耐着x子哄着,手劲却毫不放松,与汤宁朗的挣扎互相抗衡。
「曹先生,你别拉着我,我的朋友还在馆里,被冤了一条袭击罪!当时我就在现场,我还拿ky喷那些警畜呢,可那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凭甚麽抓我们的人啊!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也不能就这麽算了,我要做他的证人,告警察无理n捕!」
「够了!」曹景柯破天荒地吼了嗓子,吓得汤宁朗一时间也止了声,「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没瞧见这里很危险吗?给我先顾好自己,别掺和到不该掺和的事,听我的话。」
「这种事怎麽能装作没看见!」汤宁朗说这话时,人已经被推入了车子,接着曹景柯也坐了进来,车门就被大力关上,还响起了上锁的声音。汤宁朗恼了,还想挣扎,就见曹景柯就整个人压了过来,拉了安全带扣上,态度强y,丝毫不给人反抗的余地。
拨了电话让不知去向的林显自行回家,曹景柯一踩油门就开了车。
「曹先生,你不讲道理!」汤宁朗眼睁睁看着车子外远去的三里河桥,两颊气红地瞪了回来,又用脚踢了身旁的男人两下泄忿。
「别闹,我在开车。」曹景柯也不恼,几乎只是不痛不痒地轻微斥责,口吻里完全是溺纵的无奈,「答应了出席活动,非但无故缺席,还跑到这里闹事,真不让人省心!你贪玩可以,我由着你──向来你ai做甚麽我都让你做,可那是多麽混乱的情况,那些个学生闲着无聊没事找事,甚麽都要骂都要反对,你怎麽也跟着他们一起捣乱?要是受了伤怎麽办?」
「你觉得我是贪玩?」汤宁朗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完全没想到曹景柯竟是这样想自己的。
曹景柯沉默了半分锺,只是专心地握着方向盘,让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然後缓缓地道:「你是太善良了,才会轻易被别人利用……」
「曹先生!」听到这里汤宁朗就已经受不住了,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名的震惊冲击着,那感觉就似被最亲密的人诬谄、背叛,一gu火烧上脑门,一阵阵地发昏。他深深x1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息情绪,似乎刚才看见学生被欺压的那时也不曾这麽气闷难过,「停车!我要下车!」
大概没想到汤宁朗会有这个反应,眼见他把安全扣也拔掉了,曹景柯叱道:「这很危险,你别……」
「我就是没事找事,我也甚麽都骂甚麽都反对,你既然这麽看我,又何必招惹我。当初你追我的时候,我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是个孤儿,被现实欺压着长大的,社会所有的不公我都看见过、经历过,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我……」汤宁朗说到後面,不知怎麽就说不下去了。他的眼里乾乾涩涩,看起来没甚麽伤心的样子,然而那失望的情绪是那麽强烈,彷佛透过他的驱t无形无声地渗透而出。
曹景柯感觉到汤宁朗激动的情绪,当下就被吓住了,只能赶紧把车子泊在路边,脸se很是难看。只是他再如何不高兴,对汤宁朗依旧打不得、骂不得,说更是把人说得生气了,也不知可以拿这心肝宝贝怎麽办。
「刚才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我气。」曹景柯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扣,就探过身去将汤宁朗搂进怀里,紧张地一下一下拍抚对方的手手脚脚,又细细碎碎地亲着对方的头顶,完全是安慰孩子的态势,「乖,别生气了,我没真的骂你,这不是担心你吗。」
被抱住的汤宁朗动也不动,不挣扎也不言语,好似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被这样抚慰而已。虽然心里还是很失望,却矛盾地充满了被深ai着的温暖,闻着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听着这个人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他就可以暂时压下所有因不被理解而产生的不快。
曹景柯持续着拍抚的动作,近乎十分钟之久,好像只要对方不喊停他就会一直继续下去。对汤宁朗的怜惜,似乎耗尽了曹景柯本人所有的耐心。
「饿不饿?回家给你煮个面?」曹景柯拨了拨汤宁朗的短发,动作很是温存,「闹了一整天,你肯定甚麽都没吃。」
见汤宁朗微微点了点头,曹景柯当下松一口气,试探x地将对方的脸抬起来,用拇指刮了刮那张让他着迷不已的脸庞,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极尽温柔地辗转深吻。
亲了半分钟,曹景柯才放开了被吻得有些晕眩的青年,重新替彼此扣上了安全带,这才又出发了。
汤宁朗回家後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关在楼上的房门里打游戏机,脸上的表情闷闷不乐的。曹景柯在楼下煮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亲自带了上楼,放在汤宁朗旁边的小圆几上。
「先不玩了,快吃点东西。」
把游戏设定成暂停模式,汤宁朗放下摇控器,拿起筷子吃了。看他那样子,曹景柯知道他还是很不高兴,也不敢再说甚麽话刺激他了,便只默默地看着对方吃面,一边来回抚过他的短发安慰着。
在这样带了微妙矛盾的安静里,一阵铃声响了起来,汤宁朗吃面的动作一顿,然後把筷子搁下,抬起旁边的手机接了,不知和谁低声地道:「我没事,抱歉,被家里人发现了就回去了。你需要帮忙吗?通知了律师就好,如果警察做假口供说你袭击他们,记得找我去给你当证人。」
挂断电话後,汤宁朗一抬眼就对上曹景柯极度难看的脸,本来温情脉脉的气氛也紧绷起来。
「我说了,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再有任何往来,你怎麽还要掺和?」曹景柯按捺着焦心与怒气,甚至将汤宁朗的手机一把抢了过来,「那都是些故意闹事的滋事份子,年纪轻轻,书念不好,存心扰乱社会秩序,你怎麽就不肯听我的话?」
「曹先生,你怎麽还是这麽说话?」汤宁朗瞪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也重新兜上了怒气,早前压下去的不甘与失落彷佛又涌上心头。
「我还说得不对吗?你平时让我纵惯了,才教你这麽任x。」
「你说我任x,说我故意闹事,所以你认为学生在网上说两句话就是恐吓政府?我们不应该反抗?今天是学生被捕,明天若是我呢?难道也是我该si?」
「胡说甚麽,你如果不掺和这种事,怎麽会让警察找麻烦?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甚麽都可以给你,你还有甚麽不满意的?」曹景柯本意是想温言劝谕,未料却看到汤宁朗露出了b刚才更难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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