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要背负的?东西,真的?太多了。单纯从这一点来看,其实阿嫖跟他很像。但?恰恰就是因为太像,反而无法相容。我们可以?做同?门,可以?做朋友,可以?做同?盟,可以?做战友,但?唯独无法做夫妻。他不禁自嘲一笑?,孔植啊孔植,你的?情,也不过如此……夜风袭来,卷起不知?哪里的?野花花瓣,纷纷扬扬,悠悠落在孔植肩头?。他伸手捻起,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松开手指,目送那看似柔弱的?花瓣乘风而去?,越飞越高。这一夜,他亲手斩断了自己埋藏已久的?妄想。似有所感,阿嫖抬头?,看着春日晚风拔地而起,裹挟着花叶呼啸而过,微凉的?空气中隐隐带了馨香。狂躁的?晚风吹乱了额发?,她下意识眯眼,抬手拢住。风啊,从不会在一个地方为谁停留。“起风了,进去?吧。”董娘道。阿嫖嗯了声,余光瞥见马车里一动不动的?人,抬手就是一巴掌,“听了这么久,还没听够?”阿姚哼哼两?声,带着几分赧然地爬起来,跳下车后,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姐……”他已经很高了,这么抱着,活像一头?受了委屈的?小熊,阿嫖一怔,才要笑?,忽然感到脖颈间shishi的?。她一下子愣住了。片刻后,阿嫖意识到那是什么,心底一片柔软,抬手拍了拍小熊的?后背,“傻子,哭什么?”阿姚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眼泪流得?更凶了,哗啦啦往阿嫖脖子里灌,“姐……”具体哭什么,他也不说不清楚,只是 【捉虫】日月轮转(一)接到孔植的亲笔致歉信后,秦放鹤和阿芙也算放了心。朋友易得?,知己难求,若两?家因?此事闹翻,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好在孔植那孩子大事上不糊涂,孔姿清夫妇也是明白人。秦放鹤也重新将全部Jing力投射到政事中去。自天元四十九年十月,女帝陈芸自尽,交趾迅速陷入内乱,战火四起,百姓和部分?无心应战的底层士兵纷纷逃窜。有的就近遁入西部吴哥,剩下大部分?则在大禄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自东、南、北三面,分?别从水路和陆路逃入大禄朝避难。截至天元五十一年初,据负责接收难民的云贵、两?广初步统计,交趾难民已逾十万。几省根据朝廷指示,第一时间将难民统计造册,根据年龄和特长彻底打?散,分?别运往各地?的矿山、荒野等处开矿、开荒,极大缓解了领土急剧扩张后带来的劳动力短缺。可能这?些活儿都算不得?体?面,但大禄朝境内没有战火,他?们不再需要继续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这?就够了。
为进一步安抚人心,消除隐患,朝廷颁布法令,承诺只要他?们用心劳作、学?习汉文?化,三年考察期满,合格者可分?步分?批授予大禄合法公?民的身份。这?些交趾百姓已经亲眼见识了大禄的繁华、强大,听了这?个,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安稳下来,立刻就开始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也没空想别的了。与此同时,托内部稳定和玉米推广的福,自天元四十五年起,大禄迎来第一波真正意义上的生育高峰,人口激增,如今已然逼近九千万。其中大规模蒸汽机械的应用,完全适应了北方定字五省广袤的农田和草场需求,战马、牛羊等畜牧业和家禽饲养业也同步展开。这?是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但秦放鹤却还是觉得?不够。不够,真的不够。当外部环境和物资条件满足一定条件,人口增长会从缓慢爬坡骤然转为几何倍数激增,对?粮食等生产生活物资的需求也会随之激增。说?的简单点,原本一个村子有一百人,十位育龄妇女,世道?艰难时,可能一年只能养活一个孩子,总人口从一百到一百零一,新增需求微乎其微。但现在日子好?过了,一年可以养活十个孩子,那么?就一下子多出来十张嘴。然后这?十个新生儿之中有五名女婴,十八年后,她们也陆续生育,若原本的长辈还在生育期,可能一年就会增加十几、二十名婴儿!同理,越往后,基数越大,年均增长人口和需求就越大!以如今的作物产量和生产力,能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吗?以如今作物的品类和品质,能抵挡住可能发生的天灾和病虫害吗?所以天元五十一年六月,秦放鹤挑了个时间,在内阁例会上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胡靖就笑,轻飘飘道?:“子归啊,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吧?”去岁中秋过后,董春终于在八十二岁这?年的尾声顺利致仕,功成身退。天元帝万分?不舍,赞他?一生勤勉谨慎、教导有方,加封太师衔。这?个头衔不仅是对?董春本人的肯定,还是对?董门?上下谨小慎微的褒扬。当月,胡靖晋首辅,掌户部;尤峥管吏部,柳文?韬任工部尚书,又使秦放鹤管兵部。余下的刑部和礼部,则分?别由这?两?年陆续补进来的卜温和候元珍担任。两?人都五十来岁,身体?健康,若顺利、不犯错,怎么?着也能顶个几年。卜、候二人新到,资历最浅,也最谨慎,听了这?话权当没听见,只埋头喝茶。胡靖说?这?话,其实隐隐有些不快。他?刚升任首辅,又逢好?时候,下头的人歌功颂德都来不及,哪儿有人上来就说?什么?莫须有的隐患?这?是在教他?做事么??还是暗指他?思虑不周?尤峥与胡靖有私交,如今升次辅,闻言便笑道?:“年轻人,有干劲是好?的。”又对?秦放鹤温和地?说?:“心系万民自然是好?,不过凡事以松弛有度为佳,莫要绷坏了。”说?罢,他?又笑着勉励,“我等都老了,日后还得?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呐。”乍一听,不过是个心疼后辈的老好?人,又不争贤妒能的,可……柳文?韬听了,就在旁边打?圆场,“瞧这?话说?得?,您如今面色红润,越发保养得?好?了,哪里就犯得?着说?这?些话。”尤峥闻言大笑,连连摆手,“我不成喽,这?腰啊,疼得?整宿难眠。”说?着,看向胡靖,“倒是胡阁老,端的是鹤发童颜……”一席话说?得?胡靖也露出笑意。众人便都跟着笑起来。方才秦放鹤提出的建议,自然也就随着这?场笑烟消云散。笑完了,众人各自端茶,吃点心,低头看折子,好?像忽然就忙得?不得?了。秦放鹤也借着端茶的动作,扯了扯嘴角。瞧,果然是人走茶凉,师公?刚退,这?几个就急不可耐地?划分?阵营……说?句不中听的,若董春还在,胡靖敢这?样?尤峥敢这?样?说?白了,不过还是觉得?自己资历浅,便是立功,也有些运气的成分?,如今走了老的,自然巴不得?来欺负小的。况且,秦放鹤喝了口茶,杯盖遮挡后的眼波闪了闪,况且这?些年自己这?一派的功劳确实显眼了些,哪怕出于私心,胡靖也不会放任自己再出风头。这?就是他?最讨厌政治的一点:斗争永远不会停止,外部安定了,矛盾势必会内转。可他?等不了。百姓也等不了。因?为天灾不会打?招呼。一切的不安全感都来源于火力不足、粮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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