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相 - 第十一章 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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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俊永昨天将近失眠,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大概只睡了三个小时多而已,於是被闹钟吵醒的他,神se不是很好看。

    他边打哈欠,边慢悠悠地穿衣服,再喂母亲吃早餐,等喂完後,母亲突然说了一句话。

    「俊日甚麽时候来接我?」

    俊永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看了看母亲的表情,发现她的眼神没有混乱无神,而是一片清明,并在与俊永对视到一眼後,便像看到甚麽脏东西一样,马上撇开,连眼神也不想跟俊永对到。

    「还有一个半月。」俊永僵y地扯出微笑,温和地说,但心里却紧张得直打鼓。

    母亲清醒的时间次数不多,俊永用五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照理说为人子nv,看到自己得了阿兹海默症的妈妈神智清醒,应该会感到十分地开心跟感动,但对於俊永来说,看见清醒的母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在母亲神智不清时,他可以自在地在心里默认这是他的母亲,可以温和温柔地包容她所做的一切,可以当一个孝顺的儿子;但当母亲清醒时,他彷佛又成为了罪人,那个杀了他亲生父亲的罪人,所以他无法正大光明地直视自己的母亲,甚至连跟她说话,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恩。」母亲简短地回应了这个字,便不再说话。

    两人一阵静默。

    「今天要上班,要」俊永小心翼翼地开口。

    「麻烦你了。」母亲的视线依旧不在俊永身上,她淡淡说道,而俊永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冷漠,将她抱到轮椅上,在将她推出房门。

    母亲静静地看着门外的风景,他们家门口对面是一座公园,种着满满的树木花草,风景并没有甚麽特殊的地方,但母亲却看得很专注。

    俊永不会傻到去问她这有甚麽好看的,你不是看了好几十年吗?的这种话,因为她肯定会回,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所以我只好看其他的东西,我怕看到你,我会想打si你。

    在他杀了自己父亲,被报警抓走的那一刻,他很害怕,但母亲却不曾看他,於是他忍不住傻呼呼地问了一句─

    「妈妈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谁知,他母亲只是狠毒地看了他一眼便撇开了头,那一眼万年,到现在还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因为我不想看到一个会杀了自己父亲的畜生!我怕我再看你,就会想把你打si!」

    从此之後,他学会了闭嘴,学会了沉默,学会了麻木,因为那一眼跟那一句话,让小时候的俊永就了解了一件事。

    他的母亲讨厌他,讨厌到想让他去si,他失去了妈妈、哥哥跟亲生父亲。

    「水。」母亲淡淡地说,这句话也打断了俊永脑海的思绪,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水壶递给母亲,而母亲也接过来,自己喝了起来。

    「谢谢。」她客气地朝俊永说,字里行间的生疏彷佛她与俊永之间只是陌生人一样。

    俊永沉默地接过水壶,平常总觉得等车的时间过得很快,但今天感觉格外漫长,他无聊地看着母亲的头顶,才恍然地发现,原来母亲的头发几乎都已经白了。

    他在心里嗤笑自己,如果是他哥照顾母亲,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母亲的头发这样苍白,肯定都会染得乌黑发亮,让母亲看起来t面,而母亲也会因为他哥的细心跟贴心感动得无以复加,然後上演一出母子情深吧?

    他跟他哥自从那件事後,就很少在碰面了,除非有要紧事要商量。而每次轮到俊永照顾时,他都会亲自开车将母亲接送到家里,然後笑眯眯地跟母亲说话,而母亲身上看起来也很整洁,头发乌黑有光泽,一看就是有认真地在照顾。

    他哥就算把母亲送到家,也不曾跟他打过招呼,只是笑笑地跟母亲说半年之後再来接他,要她忍耐一下,便离开了这里,而母亲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他哥的离去逐渐淡去,甚至消失。

    俊永成为了他哥请的护工,以用来安抚母亲不安焦虑的心,而俊永这个儿子的身分就消失了,他只能是母亲的护工,而不是儿子。

    现在看着母亲几乎全白的头发,在对b母亲刚来到这里时乌黑的头发,乾净整洁的衣服,俊永不禁感到一阵滑稽,甚至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应该笑的,毕竟是他真的很没用,才没能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生活,明明是市长nv婿的妈妈,穿着打扮就算不出众,也要整洁,但身为儿子的他,却没能像他哥一样那麽有能力,还得让母亲每半年就来这穷乡僻壤,让他来尽尽所谓的"孝道"。

    他是笑自己,活到现在35岁了,一事无成,还得住在妈妈买的房子里,赚这少少的钱来维持日常开销,惭愧自己没有用啊。

    就在他们各自胡思乱想的期间,接驳车总算来了,他一如往常地将母亲推上去车上,然後坐好,却没想到平常没有在跟人打招呼的司机却开口说话了。

    「早。」司机还特别转头看了俊永一眼,说完後就开车了。

    「呃,早?」在与司机对视一眼後,俊永才确定原来司机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他赶紧尴尬地朝司机打了声招呼。

    这声打招呼让俊永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解,因为这司机脾气非常差,动不动就骂人,他从来不跟人说话,因为一说话就是要骂人,所以俊永都尽量不惹这位司机生气。

    虽然不大清楚为甚麽司机的态度改变,但也不是甚麽坏事,俊永就不去深想了。

    过了一会儿到站後,司机还客客气气地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吓得俊永赶紧回绝了他,急急忙忙地推着母亲下车。

    「今天是怎麽回事?司机怎麽突然变得那麽和善?」俊永低声呢喃,想也想不透。

    进到公司坐在椅子上後,俊永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昨天没睡好觉,这样坐在椅子上就感觉昏昏yu睡,他赶紧拿取薄荷油擦在自己人中跟太yanx上,这才感觉jg神好些了。

    就在他专注工作时,一到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今天还有办法来上班啊?」林千目似笑非笑地嘲弄道,而俊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工作着。

    「不好意思,我在工作,您有甚麽无关於公司的私人问题,请等休息时间再来跟我讨论,谢谢您。」俊永边专注地看着萤幕,边客套地回应他。

    林千目听到他这麽说也不感到意外,他不怀好意地看着俊永,笑笑地说。

    「你昨天不是参加了主管的退休餐会吗?那你应该知道他退休後,是我顶替上去吧?」

    俊永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不发一语。

    「但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听说你好像酒量差到只喝一~~小口就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要请人来载你回家,嗤!你不是男人嘛?怎麽那麽没用?酒量差成这样难怪之前的聚餐都不参加,是怕被笑吧?还拿你妈妈当藉口,真是一个"乖儿子"啊!」林千目笑眯眯地嘲讽他,他仔细地观察俊永的脸se,却失望地发现,他根本毫无反应。

    「真没意思,等我当上主管後你自己小心点,我可是会非常关心你的喔~再见~没有用的乖儿子~」林千目失望地离开了,他没看到在他转身离开後,俊永的脸se一瞬间y沉下来,拳头也紧紧地握住。

    俊永y沉地盯着萤幕,嘴里喃喃念道。

    「都该si!去si!」

    在等待下班的这段期间,他无数次希望那封血腥舒压的讯息可以传来,但直到下班了,还是没有讯息,俊永只能心情低落地带着母亲回家。而在等车的期间,他也收获了些许公司的nv生及男生的视线,或怜悯或好奇,甚至有的人带着揶揄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忍不住要问附近一个nv生为甚麽要一直看着他时,刘雪儿突然在他耳边轻飘飘地问了声今天还好吗。

    俊永被这零距离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後退离刘雪儿远远的。

    「你、你好!」俊永看见眼前的nv人是刘雪儿後,赶紧朝她打了声招呼,他惊讶地发现,刘雪儿今天化了淡妆。

    刘雪儿委屈地瘪了瘪嘴,然後叹了一口气朝俊永说道。

    「g嘛那麽怕我,我是甚麽洪水猛兽吗?」

    俊永听到这个问句,脸上带着客套地微笑瞬间就僵y了,他在心里亮起了警示灯,危险雷达告诉他,要离这个nv人远远的,他跟她根本不熟,她这麽自来熟肯定别有目的。

    在脑中想了好一会,俊永才开口回她。

    「因为你是nv生,我会b较小心一点。」俊永尴尬地说,刘雪儿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来,想要拍打下俊永的肩膀,却被俊永微妙地躲过了。

    她注意到这件事,於是她放下手,带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

    「抱歉,这些事是不是让你困扰了?」

    「也不是这麽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nv人,只是我太糟糕,配不上您而已。」俊永哪敢直接回答她说是,你就是造成了我的困扰,可以麻烦你不要在靠近我吗?这种话,他只能尴尬地以自毁的方式回绝她。

    刘雪儿沉默了一会,幽幽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不要後悔就好,再见。」说完这句话後,刘雪儿就转身离去,等俊永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明明还聚集着的人cha0,在此刻竟然看起来分散了许多,接驳车也错过了一班,只能再等下一班来。

    俊永因为刘雪儿的这句话感到心神不宁,似乎会有甚麽大事发生一样,他紧张地咬起了手指,忍不住一直思考那句话。

    不要後悔?他要後悔甚麽?难不成是被资遣吗?

    俊永怎麽也想不到,等到他明天上班,会引起一场足以将他人生毁灭的风波─

    俊永当时被刘雪儿的影片,传遍了公司的群组里,其中刘雪儿的声音被打上马赛克,而俊永的声音跟样貌却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这部影片甚至被公司内部的人外流到se情网站上,无数人讨论着这件事讨论得津津有味,这对於他们来说就像是平凡生活的调味品,增加了一点乐趣跟风味。

    俊永现在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甚麽事,只是带着疲累的心情回到家里,做着那些习以为常的日常,再回到自己的床上躺好,准备要玩游戏盒子。

    但自从有了血腥纾压的活动後,游戏盒子里再血腥暴力的游戏也无法满足他,他的心里一片虚无,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劲,没有了纾压的管道,他总觉得人生乏味无趣。

    将游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自从血腥舒压之後他就没有再登入里面过了,於是他又躺回了床上,想要睡觉,却翻来覆去地怎麽样也睡不着。

    俊永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对於俊永来说,也是备受折磨的漫漫长夜。

    俊永一如往常地去公司上班,但从上车开始,俊永就感觉周遭气氛有些诡异,他总感觉有人一直看着他,但当他往四周察看时,却没有一个人跟他对到眼。

    怀抱着困惑的心情到了公司,又面临到跟刚才一样的问题,他很确信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真的背後总有视线盯着他,却又在他转头要确认的时候,那视线就又消失了,周而复始。

    「这是哪里?我要回家!你是谁!救命啊!有人绑架喔!快来救我!」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突然大吼大叫,语气充满着害怕与惊慌,她双手用力想从轮椅上起来,却发现腿使不上力,手也不够支撑她上半身起来,於是她使用双手用力地拍打着扶手,试图跟周遭的人求助。

    公司们的人也习以为常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後就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公司大门。俊永头痛地r0u了r0u太yanx,然後叹了一大口气蹲了下来。

    「夫人,我是你儿子俊日请的护工,叫做俊永,来带你参观这间公司。」

    见母亲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他只能无奈地朝他解释,见母亲的脸se恢复如常,这才推着母亲进到公司里。

    等俊永到办公室坐下後,一到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十力办公室-编号963的员工-许俊永,将即刻被传输至会议室,请握紧扶手,倒数:5、4、3、2、1」

    短暂的黑暗後,俊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有三个人,一个是将要退休的主管,一个是总经理,而另外一个则是他没见过的nv人。

    俊永虽然很想要马上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但仍感到头晕目眩的,於是他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才跟眼前的人一一打招呼。

    他先依序跟总经理及主管打招呼,最後才跟这个从未见过的nv人打招呼,nv人回以俊永微微一笑,然後坐回了椅子上。

    「俊永,这位是副董事长。」主管一脸恭敬地说道,朝俊永打了个脸se,俊永赶紧又再跟她说了声副董事长好。

    坐在位置上的副董事长微笑颔首。

    「今天来找你来是有件事要来通知你的,因为你个人的行为因素,导致了我们公司受到了名誉上的损害,依法我们将对你进行资遣,这边是资遣通知书,你看一下这里帮你试算的的薪水有没有问题,另外离职的日期也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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