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车祸伤的是脚不是脑子，对面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主动提出要到这边上课，宋祁于再怎么也得为黎洛的人情交际着想，不好不给面子，不会让她难做。黎洛说：“不用顾及这么多，你和薛时义不是也有事，两边冲突了的话就算了。”宋祁于接道：“那个没什么，只是我在提前自学一下大一的课程。”“嗯。”“给程成上课就那么点时间，他做题的时候我也能自己看书。”“太累了就歇歇。”“还好，不至于。”事情就这么定下，两方的态度都挺爽快利落，黎洛不过多干涉，仅仅转达那边的提议，做决定的是宋祁于自己。再晚些时候，黎洛把前阵子的补课费转给宋祁于，差点忘了这个，临睡前才记起来。宋祁于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给人补课十五天课，刚好半个月，课时费拢共七千五，程爸转的八千，多的五百算是给宋祁于的慰问费。一下子收到一大笔钱还有些突然，宋祁于压根没算过究竟给人上了几天课，收到转账后自个儿算了算，表示只要七千，因为第一天也不算是补课，当时只是过去摸底，只在程家待了个把小时。al：「收着，退不回去了。」宋祁于：「你明天转回去。」al：「再看。」宋祁于：「多了一千。」聊天界面最上方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许久，黎洛还是另外发起转账，转七千过来。宋祁于这次收了，不再啰嗦。翌日清早，黎洛开车前就发了消息给程爸，也没多讲什么，只是让程成下午直接上门就是。程成是中午就来了这儿，小男生老实巴交，性子也有点急，觉得下午再来就迟了，因而十点多就到了小区，比薛时义还先一步进门。早到晚到都一样，宋祁于无所谓，秉着收了钱就要干活的原则，先抽空检查程成的作业，准备下半天给对方补足至少四个小时的课程。薛时义来时，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迎面碰上还一愣，本是想上来找宋祁于的，但见到宋祁于快到晌午了都抽不开身，只好将新带来的资料放茶几上，坐边上玩手机等着。多了一个程成，正事摆在面前，宋祁于不好让薛时义守在边上干等着，只能另外约时间。薛时义问了两句，得知缘由后便有眼力见地先回家，晚一点再上来。程成真在这边待到晚上，还是在这里吃的晚饭——黎洛订了五个人的晚饭，连同薛时义和程成的那两份一起。程爸加班没过来，晚些时候是黎洛送程成回家。薛时义没能在楼上待太久，在黎洛回来前，他就又回去了。出去一趟再回来，黎洛到玄关处换鞋，扫视屋里一圈，见只有宋祁于一个坐在沙发上看书，随口问：“薛同学呢，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宋祁于一边翻书，在草稿纸上演算试题，一边说：“十点多了，他先回去了。”

    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刚过十点没几分钟。黎洛弄了弄披散的头发，往里走，并一面将头发挽起：“是有些晚了。”宋祁于嗯声。到厨房洗水果，切好摆盘端出来。两人聊了会儿别的，坐着一块儿看了十几分钟电视剧。等到点了，黎洛去洗澡，收拾衣物进浴室。门关上，缓缓的水流声还是能传到外面。对着花洒，黎洛稍仰头，红唇微微张合……外边。宋祁于只身坐着，直直朝向电视机屏幕，听到动静了，视线余光往那边移了下，不多时又冷静克制地敛起。一如往常的夜晚, 仍是以往那样。谁都不提补课的事，黎洛不问，宋祁于也不会刻意提及。后面是宋祁于自己进浴室刷牙洗脸, 几天下来已经适应了养伤的状态，不再需要别人帮忙。黎洛只穿着一件薄款的吊带睡裙，吹完头发就出去了, 到厨房里捣鼓半天, 十几分钟后才出来。两人都挺坦然, 比较松弛。睡前又上了一次药，本来白天就该换药的，但因为补课耽搁了，到晚上才记起这个。宋祁于自己上不了，是黎洛给她上的药。黎洛心细, 比护工阿姨更周到, 换药前顺便用热毛巾为这人擦擦腿。大夏天这么长时间不能洗澡, 每天光是擦两遍就完事, 坚持下来还是挺难捱, 尤其上药的地方, 久了还有点痒。“这两天感觉怎么样？”黎洛面上坦荡，轻声问。宋祁于低眼看着：“还行。”“走路别用这条腿使劲, 注意点。”“知道。”“周三去复查，再去拍片看看, 到时候让护工阿姨带你去。”“行。”“有什么问题可以跟医生讲。”“应该恢复得还行。”黎洛半蹲在地上，手下的力道很轻, 怕弄到有伤的那里, 擦腿也很慢。由于刚洗过澡, 她的手指有点凉, 贴在宋祁于小腿肚上便有点冰，宋祁于敏感，不由自主就要退开，可临到关头还是强行忍住，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将对方的细微举动收于眼底，黎洛发现了，但不挑明，全程当作没看见。宋祁于一动不动，腰背有些紧绷，背脊像是拉直的线，随时都会断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