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朝野 - 第四章:回门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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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g0ng城太和殿。

    太和殿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金砖铺地,故俗名为金銮殿。

    如今金銮殿文武百官齐聚,声势浩荡。

    而身为百官之首的皇帝,正高高在上坐在龙椅。明h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绣着汹涌的金se波涛。皇帝俊秀沉着的脸庞辉映着微微的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

    面对着一群不敢语笑喧哗、执笏不端的朝臣,皇帝眸中深处露出一抹复杂之se。

    文武百官表面皆道貌岸然,可又有多少人是真正臣服于他?

    皇帝将巡视的目光停留在排在百官前头的秦肆身上,他双臂绣蟒的玄se曳撒,鸾带束腰,面上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傲气。

    皇帝眼神微动,顿了一下便开口道:“众ai卿,今日可有奏事?”

    百官闻言面面相觑,最后又把目光转到秦肆身上。他们万般不敢在东厂厂督前头说话,若是秦肆无事可奏,才得轮到一众朝臣言语。

    秦肆浓长的眼睫微垂,沉默了半晌,百官皆不敢出大气。他剑眉一挑,才慢悠悠地说道:“皇上,如今朝廷政事稳当,天下太平,已无大事忧愁。而皇上正值舞象之年,后g0ng妃子却寥寥无几。臣恳请皇上扩充后g0ng,为皇室开枝散叶。”

    秦肆虽话中带着恳求之意,语气确是十分肯定的。话刚落下,百官便随即趋炎附势,声音在大殿之中久久不息,“臣恳请皇上选秀,为皇室开枝散叶!”

    即使朝中有人不喜秦肆,在周围一声b一声高的劝谏中,也只好附了去。

    皇帝面容有些僵y,盯着秦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无退路,他沉重地叹口气,“众ai卿有理,此事便由秦厂督去办罢。”

    这便得了秦肆的意,只见他嘴角微微g起一抹弧度,沉着地应道:“微臣领旨。”

    皇g0ng,走廊。

    这里景se盎然,红yan花开朵朵,花瓣层层叠叠。韵味实足。再看那绿,无边无涯,绿得照人如濯,一时凝望出神。

    青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途生悲意,自己便像是那衬着红花的绿叶,总归是要附着别人的光彩才能活着罢。

    今日是她的回门之日,秦肆一大早便上朝去了,终究是不管她。可他在有又何用,他还能挽着她装作郎情妾意模样去回门吗?

    督府之人倒是给她备了马车,到了皇g0ng便下来徒步。这g0ng里通往寿安g0ng的路,她倒是熟的,总归是走了上百次的。

    也不知太后见到她回来的反应是如何的?

    她有些心神不宁,转头走在九曲回廊之上,此时正是上朝之际,大道是文武百官走的。

    她隔着朱红栏杆,看着旁边池水绿荷挺立,不知不觉出了神。忽觉前头出现了一个人影,青黛反应过来之际却已经撞到了来人。

    她来不及搭理自己被撞痛的鼻间,便连忙退后几步垂头,带着歉意说道:“失礼了。”

    接着确是一声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无妨。”

    青黛听着这颇为熟悉的嗓音微怔,抬头便见一男子,身着朝服,身段高而修长,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原是礼部侍郎柳玉。

    青黛认得他,他才学颇丰,待人温和有礼,她旧时还曾欣赏于他。只是她那时为g0ngnv,不敢高攀柳玉;如今已嫁作人妇,她更不能越矩,便消了之前朦胧地旖旎心思。

    柳玉不认得她,也没有多加停留,转身便款款离去。

    青黛却起了一丝疑惑,怎么侍郎柳玉不走大道,却孤独一人走这小路?

    青黛确是不上心的,等到了寿安g0ng,已是半柱香以后,看着庄严的g0ng殿,她的心头才缓缓地蒙上一层惧意。

    她刚走近,便被一g0ngnv拦下。这g0ngnv是太后跟前的大g0ngnv容霜,平日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对底下的g0ngnv颐指气使,在太后面前却又装得一副乖巧模样,却偏偏能说会道,很讨太后的欢心。

    容霜这会儿正打量着青黛,见她身着素净衣裳,妇人发髻上竟然只cha着一根木头簪子。也不知东厂厂督是何等嫌恶青黛,竟半分华裳首饰都未备给她。

    容霜耻笑道:“这不是刚嫁出去的青黛吗?怎么又回了寿安g0ng来,该不会是被夫家给赶出来了罢?”

    青黛自知容霜喜逞一时口舌之快,便柔着嗓音道:“容霜姐姐,青黛虽只是小小一介g0ngnv,不足挂齿,却也是太后底下出来的。按照成亲的规矩,青黛今日是该来回门探望太后娘娘。”

    容霜面上显出一副讽刺之意,刚想开口说几句,便听得寿安g0ng里传出了太后的声音,嗓音中带着一丝慵懒,“是那宦官的夫人来了?”

    青黛听得“宦官”字眼,便知太后仍是恼怒着秦肆的。她装作不知其意,隔着大门便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是青黛回来探望您了,望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过了半晌,g0ng内却无回话。

    太后不答话,也没有让青黛起身,青黛便只能继续跪在寿安g0ng外。

    偶尔抬眸,隔着串珠帘子,就能隐约看见太后坐卧在塌上,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怀中娇柔的白毛猫,那白毛猫是被宠惯了的,如今正眯着眼任由太后的抚0呢。

    “这奴才就是奴才啊,得了主子的赏赐就该奴颜婢膝地领赏。”太后娘娘柔柔地0着猫毛,却不知为何,手中力道忽然加重,白猫尖叫一声立即就从太后的怀里跳了出来,窜到其他地方去。

    太后的眼神也锋利了些,如尖刀般刺向跪得后背挺直的青黛,“同样地,主子要奴才生便是生,要奴才si便是si,可是这个道理?”

    青黛隐约察觉了意思,莫不是太后要将她处si?她心有惧意却不敢否决,只能低低应道:“太后说的是。”

    “只可惜,你已不是本g0ng的人,成了那阉贼的夫人,本g0ng便不能轻易地让你si了。”太后接着道:“可青黛啊,你可还记得自己远在南方的爹娘?他们屈屈一介草民,本g0ng还是随意能杀能弑的。”

    青黛一惊,这太后竟然拿她的父母做威胁。平日太后可不关心g0ngnv的出身,怕是近日才调查了她的父母。虽她已不是原身,与原身的父母也无多少情分。但多少也是原身的骨r0u至亲,她又怎能让他们因她si去?

    太后娘娘这般,无非就是因为她是秦肆的妻子,一切都是为了针对秦肆罢!

    青黛跪拜下去,挺直着背,额头抵着已经被太yan晒得热烫的地面,颤着声音道:“太后娘娘若是需要青黛的地方,便直说罢,青黛岂能违背太后旨意。”

    寿安g0ng内传来几声低笑,太后笑罢声音又拔高了些,“本g0ng要你杀了秦肆,如何?”

    青黛身形一滞,她哪能碰的秦肆一根毫毛?纵使她真的杀了秦肆,那群狠厉的东厂番子也不会放过她。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也不敢答。

    青黛只能继续跪拜,等待着太后大发雷霆,到时最多也是一顿打骂、身上多几道伤痕罢了,她总归是会捡回一条命的。

    她有些绝望地等待着太后的惩罚,这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y沉的男子声音,“太后娘娘倒是闲情逸致。”

    闻言,寿安g0ng内的太后娘娘浑身一震,转眼就见那面容倨傲的东厂厂督阔步走来,身形挺拔,浑身气质y冷瘆人。

    太后原本满腔怒气,这时y生生地泄掉了大半,只能瞪着那威武走来的秦肆,半声怒言都不敢说出来。

    守在寿安g0ng外的g0ngnv,一见到秦肆的身影,便立即吓得纷纷跪下去,颤抖着身子不敢抬头。

    青黛跪拜着,额头还抵在地面上。余光就见秦肆飘扬着的jg美衣角,在微风中划出弧度。她这几日私底下都惧怕着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如今听得他的声音,她心头一跳,确是带着欣喜之意。

    秦肆半阖着眼,好像这才发现身边跪拜的人,沉y着开口道:“这不是本督的夫人吗,跪着作甚?”

    秦肆说着又抬眼望了望里头隔着珠帘的人影,声音愈发地沉下去,“太后娘娘若是平日火气灼人,本督便送太后去城郊的寺庙吃斋念佛,清净清净罢?”

    太后闻言咬牙切齿,手中的绣花帕子被攥得变了形,“本g0ng好得很,就不牢厂公费这个心了!”

    秦肆冷呵一声,一拂袖便转身yu离去,走了两步却仍见青黛一动不动地跪着,便是冷森森地扫了她一眼,“还不快起来。”

    青黛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对着太后施了礼,后才缓缓跟上秦肆的步伐。等走出了寿安g0ng,那过分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地慢下来。

    这个秦肆好生胆大,竟能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后吃瘪。

    她心里确也是疑惑万分的,秦肆这般前来难道只是为了让太后难堪?还是……还是特地将她带回去的?

    这个想法在青黛的脑海中一形成,就赶快被她挥了去。

    她下意识抬头,只见秦肆俊美中又带着傲气的侧脸。身旁红墙高立,yan火透过枝头的绿意斑驳地映着他的脸庞,弱化了他的狠厉,衬着玄se曳撒,映得se彩异常鲜明,宛若一幅泼墨未g的丹青。

    青黛一时看得怔了,竟忘了收回目光。秦肆本眼神专注地瞧着前方的路,察觉那道目光时,随即就一个冷瞪过去。

    他b她高上许多,不得不低头才能视着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她神情怔仲,额间一抹适才下跪时被地面烫着的微红印子更是惹眼。

    高高在上的厂督大人又将目光收了回去,轻启着口,惜字如金,“愚笨。”

    随即迈大步子,径直抛下青黛走向前头去了。

    青黛莫名被骂了一遭,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柔之意顿时跑得无影无踪。她不想理会他,却又怕在g0ng里又遇些是非,只好小跑着跟着秦肆。

    此时,长长皇g0ng朱墙,枝头花红叶绿,深藏叶蔓中的金银藤,开得十分茂盛。当一阵夏天的闷风,从那里穿过时,才带来一gu淡淡的香气。

    而那绿藤垂下的g0ng路上、一高一矮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有些re1a的yan光自轩窗外映入,布满了桌上,许多纤细的埃尘在光中凌乱飞舞,四周阒无人声。只有那躲在树叶缝隙里的蝉,声音时大时小,忽强忽弱。

    小竹子正提着个竹提篮在烈日下仓促地在督府里走着,他晒得额头都浸出了汗,恨不得多生了两条腿才能走快点。

    要也只能怪夫人青黛的厢房距离膳房太远了,几乎要饶大半个督府。

    小竹子还有些好奇,他听说民间百姓的夫妻都是住一块的,可督主并不和夫人住一间房,难不成这是g0ng里的规矩?

    小竹子没敢问出口,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

    等他到了青黛所在的屋子早就累得气喘吁吁,抬手缓缓地敲了敲房门,有气无力道:“夫人……小竹子带着饭菜来了……”

    青黛一把门打开,就见汗如雨下的小竹子,连忙把他唤进屋里来,拿着把蒲扇给他扇风凉快,“哎,倒是苦了你了。”

    小竹子哪里受得起主子给他扇风,连忙摆手,又用袖子随意地擦了遍热烫的汗珠,“夫人哪的话,这儿都是小竹子应该做的!”

    青黛觉得这孩子时而机灵时而浑身透着傻气,不禁笑了笑,“日后我自己去膳房取些吃的来,你也不用这么折腾得上下跑了。”

    小竹子知道青黛是个好主子,平日慈眉善目的,言行举止又轻柔文雅,即使小竹子不小心犯了错不曾打骂于他。

    “夫人,饭菜可都是奴才呈上来的,哪里有让主子自己取的道理?”小竹子边说,边拿出竹提篮里的几碟菜。

    等他将饭菜摆至桌上,细细地那么一瞧,小竹子的眉毛就愁了下来。这菜虽不是咸菜疙瘩馒头,却也只是些烂菜叶糊弄的炒青菜而已。饭是糙米,粒粒g得厉害,那碗汤也是清澈的只能见几条蛋花丝。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菜se,简直b下人的伙食还不如呢!

    他终于省得了,皇g0ng里都有关不受宠的妃子的冷g0ng呢,不仅将妃子禁足,日日都活在深院里。每日给的还都是些剩菜剩饭,活得没个人样。

    他的夫人现在这般,不就是那不受宠的模样吗?

    青黛没有说什么,拿起了筷子便要夹着炒菜叶,忽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就见小竹子两眼泪汪汪、鼻头一顿通红,眼看就要哭了。

    青黛一愣,“你怎的突然就哭了?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是夫人您受了委屈!”小竹子狠狠地x1了下鼻子,立马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门外冲,“夫人,我这就去找那掌勺的王厨子,找他评评理!”

    青黛当是何事,一听便宽宽地放了心,随即拦住小竹子,摇头笑道:“那厨艺也是听主子的命令,不必难为他。”

    原来是督主这么命令王厨子的?

    小竹子怔怔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又被他粗鲁地擦了去,他着实担心着青黛,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便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夫人……要不您去讨好讨好督主?”

    青黛闻言怔了一瞬,小竹子见有戏便立马接着说道:“若是督主欣悦起您来,这日子定是过得不差的,您也不用这般遭那厨子欺负!”

    青黛垂着眉眼,眸中自是带着一丝怅惘。

    且不说她不愿接近秦肆,就算她愿意,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接近的。秦肆生x多疑,只怕她多做了什么动作,让他起了疑心,她转眼间就变成一堆尸骨了。

    她无心这些,只想在督府的清净一角苟且偷生。无奈小竹子过于执着,一连劝了她好几日。她本是不情愿,后来想了想,接近秦肆还是有好处的。

    若是日后太后又找她麻烦,便能把秦肆这座靠山搬出来。

    恰巧如今正值酷暑,她便去膳房端了盏清凉下火的茶过去。

    这时,秦肆正和宗元在书房议事。

    近日皇帝yu选秀一事在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多少权势贵族、商贾世家nv子削尖了脑袋想挤进皇g0ng。秦肆平时政事繁忙,哪里能一个个选了去?

    便命人将选秀nv子的模样画下来,如今这画着nv子的一卷卷画轴正装在箱里,好几大箱差点占满了书房。

    宗元指着那满满的画像,对着秦肆说道:“督主,这便是选秀nv子的画像,足有上千来副。”

    秦肆微微颔首,选秀一事并不只是单单为了扩充皇帝的后g0ng,更是为了他更深层次的打算。

    他ch0u出一卷画轴,确是无心看美人画像的,而是看了画像旁标注着的nv子身份。看了一眼又放到一边去,缓缓开口道:“梁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宗元刚yu开腔,就听得屋外有太监高声传话,“督主,夫人求见。”

    宗元一听,刚毅的脸上被出现了一丝凶狠之意,手指立马0上腰间挂着的绣春刀,顶出了一截锋利的刀刃,狠声道:“督主,这nv人乃太后的细作,绝不能留,待属下解决了她。”

    那一截刀刃的寒光正好照s在秦肆一双黑眸上,浓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y影,映得他冷意顿生,他道:“不可,本督自有打算。”

    宗元似乎还要劝谏,却被秦肆一句“你先退下。”给打发了去。

    青黛在门外等候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听得书房里头传来一声慢悠悠地“进来”,正打算端着茶水进去,就看的东厂番子头宗元凶神恶煞地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时还戾气十足地瞪了一眼。

    青黛吓得往旁边退了去,心道:这宗元怕是对她成见很深,以后还是躲着他为妙。

    待宗元走后,她才款款地走进书房去。入门就见到了几个塞满古书籍的大书架子,地面还有几个不知装着何物的大箱子,她不敢多瞧。刚转眼就见秦肆坐在书桌后头,渊渊的眸子正半眯着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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