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圆说了什么,路冬垂着头没去听,忍到那一轮结束,起身往洗手间去。回程经过吧台,她向调酒师问有没有kezero。对方竟真的免费给了她一罐,玻璃瓶装的,向她眨眼:“希望甜的能让您心情好一点。”洗手间外,玻璃镜面长廊,这回一个人来,又刚好四下无人——过了十点,餐吧已经停止供应主食,多数人都在外头的卡座喝酒,也不会特意绕远路进来里边。头顶上是薄荷绿的光,明亮,剔透。她看了会儿镜中的自己,皮肤实在过于苍白,一有动静就会泛红,被威士忌辣到的眼眶,看上去确实像刚哭过,或者……刚被欺负过。低头咬住吸管,心有所感似地,往旁边一瞥,路冬愣了下,“喝可乐吗?”应该是不要,周知悔没回答,而是问她,想不想回去。路冬摇头,还没有玩够,又忽然意识到,“……你想回去了?”他嗯了声。“如果现在回去……”她扑扇着眼,感到燥热,和威士忌后劲带来的晕眩,“回去之后,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好吗?”周知悔让她在吧台等,自己去拿东西,顺道和其他人说一声。不过五分钟,她和送可乐的调酒师聊成一片,又白白收下一杯penicill。起因是向对方抱怨刚才那威士忌shot太呛了,又说起为什么喜欢喝zero而不是一般的ke——那种微妙的感冒糖浆味道很迷人——于是就这么替她调了杯,基酒是苏格兰威士忌,口味层次复杂,有姜有柠檬有泥煤木质香有药味的鸡尾酒。初尝一口,其实味道不错,第二口的时候却被人从后方握住了腕部。灰泠泠的眼睛平直无波地瞧着她,一如往常,像在比谁先眨眼的游戏。喝了酒,尽管没醉,但总归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借口。路冬弯着唇说:“吻我,不然就回答一个问题。”她的表哥放开了她,态度很明确。“你有过女朋友吗?”他嗯了声。“你和她上过床吗?”周知悔将那件宽版古着外套盖到她肩上。路冬愣了下,带了点儿委屈的鼻音:“既然她可以和你上床,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也想和你上床。”“而且,你明明很喜欢我,不是吗?不然为什么总是看着我?”女孩子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着人,逼得所有心绪无所遁形。表哥索性半耷拉下眼皮,让她看不清里头的光,“先回去。”低低哼声,路冬眯了下眼,“那就不走了。”周知悔再次问她游戏规则。“回答问题、吻我……或者喝酒。”他二话不说,拿起木质吧台上那杯penicill,仰起颈子,喉结滚动。这回没有一次喝完,而是拧着眉,分了三口。路冬挪开盯着他下颚的视线,放慢语速,故作镇定:“不喜欢?”周知悔点头。拦了taxi回春明景,半途,陈一樊打电话来,“跟你哥走了?”“嗯。”“那就好。”他说,“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再转述你姑姑。”路冬一怔,哦,好哥们儿还不知道自己搬回路棠家了,也不想解释,随意地应声,挂断电话。车窗外,光影明灭,两人分别在后排的这头与那头。路冬垂着眼发呆。酒意退了,有点儿凉,心跳得乱七八糟地快。23:30,暴风雨前的寂静一样,没有交谈,没有视线交汇,沉默地并排走着。回到家,灯依旧明亮。书房成了路冬的画室,路棠在餐桌一边办公,一边等他们。洗漱完,侄女与她拥抱过后,互相道了声晚安,路棠回房休息,大灯熄灭。客厅角落的酒柜,蹑手蹑脚拿出g和tei,一只shot杯,路冬又绕到厨房,想了会儿,将那个暂时不知道属于谁的薄荷蛋白霜蛋糕,以及两瓶罐装perrier,通通装进野餐用的藤篮。正思索着,要在沙发上等,还是去敲门,就见到露台的落地灯亮着。江岸的夜风卷起了她的发,别到耳侧的时候,那阵凶猛刺鼻的烟草燃烧气味直冲脑门。烈得说不上好闻。茶几上,搁着蓝色的长形烟盒,平凡无奇的zippo打火机,还有她那本丢失已久的科幻小说,《rendezvowithraa》,以及一个最基础的玻璃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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