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言知川晃了晃头，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自顾笑了笑，「你们休息室在哪里？赶快签好名，我就要回去了。」

    「river。」

    「我叫言知川。」

    言知川沉声强调，眸中闪过锐利的光。

    柳颂无惧回望，言知川被他的眼神刺伤，他叹息撇过头。

    「现在的我，只是言知川。」

    语毕，言知川迈开脚步，不想待在这窒息的空间里，更不想跟柳颂独处。

    他离开的步伐不快，柳颂很快追上了他，甚至走在他的前面。

    言知川跟着柳颂进到他们的休息室，房门开启，休息室中数双眼睛毫不避讳直直看向他。

    有人倒ch0u一口气，接着一声尖叫打破几秒的安静。

    「啊！三一宝宝！」

    言知川吓得後退一步，有人的手抵上他的後背。

    笑意在耳旁绽放。「能相信我了吧，我们经理真的是你的粉丝。」

    言知川觉得右耳好热好烫。他的耳朵泛红，脸se却平静如常。

    「你好，我听柳队长说你是我的粉丝，让我来帮你签名。」他伸出手，温和一笑。

    郝经理作梦都不敢想，偶像近在眼前，甚至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不敢握，就怕是一场梦，即将触碰的那瞬间，言知川就会化作云雾消散。

    言知川不晓得郝经理心里所想，他依然保持着动作，维持仪态。

    「郝妈妈，你再不握手，我看你的三一宝宝手就要断了。」徐寒把郝经理推上前，他没控制力道，郝经理毫无防备扑向前。

    是言知川扶了他，偶像近在眼前的俊颜，郝经理的心跳逐渐加快，思绪有些飘飘然。

    「没事吧。」言知川问。

    「没、没事。」郝经理傻气的笑，平时公事上的jg明消失殆尽，只余下对言知川的一心一意。

    「谢谢你支持我，我看柳队长刚刚带来的照片是我们出道专辑里面附的限量款，不好蒐集吧？」

    言知川从柳颂的手中拿走照片，「是要在这张照片上签名吗？」

    郝经理点头，从外套口袋中掏出笔。

    言知川很慎重的在这张照片上行云流水签上名字，之後照片与笔一同交回给郝经理。

    待办事情结束，他出来也已经够久了，是应该要回去才行。

    言知川看了一眼踏梦战队的每个人，最後目光落在柳颂的身上，「今天很荣幸能够跟各位选手合作，祝你们接下来的赛事旗开得胜。」

    柳颂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我会再去找你的。」

    言知川没有回应，迳自离开。

    言知川走了以後，踏梦休息室弥漫着一gu谜样的气氛。

    郝经理坐在一旁失神看着手中的签名照，沉默不语，十分诡异。

    「队长，你看起来怎麽跟言知川关系很好？」杨虎看到方才柳颂与言知川的互动，有满肚子的好奇想说。

    「嗯，很明显？」

    柳颂的兴致看起来很高。杨虎点头：「很明显。」

    「很好，你眼睛不瞎。」

    「队长！」

    柳颂笑问：「你有这心，怎麽就不见你多用在训练上？」

    杨虎嘟起嘴，自闭了。

    「他是我的白月光。」

    砰！

    郝经理的头撞上了墙，猛然起身，空有气势，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清楚：「什麽？你你你！」

    「他是river？」林大海若有所思，失笑，「变化很大，我还认不出来。」

    柳颂耸肩，「是变化挺大的。」但是他还是在茫茫人海中发现到他。

    昨天晚上在会议上看照片还不确定，但早上在大门前的躲闪目光，让他肯定这个猜想。

    「river是谁？」

    「有没有听过飞鸟战队？」林大海望着杨虎迷茫的脸，又问，「那麽有没有听过有个选手总是戴着口罩，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传言？」

    八卦这事杨虎知道的消息还挺多的，他自信点头，补充：「我还听过有人说他是因为脸上有什麽疤痕见不得人，才始终戴着口罩！」

    「难怪，这样就说得通了。」徐寒喝一口可乐，煞有其事，「交流赛的时候我跟他一队，他指挥很有条理，甚至知道很多进攻策略，不像业余的。」

    回想当时的过程，言知川就算面对到任何突发状况都能稳住军心，温润的嗓音有如微风吹拂平复焦虑，并且对於很多进攻时机都把控很好，当机立断。

    「他现在怎麽……」

    电竞选手能有多少年h金期？

    知道言知川有这个能力，徐寒既羡慕，又觉得可惜。

    「飞鸟战队背後的管理层经营不善，加上b赛的成绩不佳拉不到赞助商，在这个电子竞技环境下菜就是原罪，战队成立一年後就解散了。」林大海捏住自己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柳颂r0ur0u太yanx，朝郝经理发号施令：「郝经理，你找时间去调查一下言知川。」

    「你要g麽？」郝经理现在看柳颂就觉得他是一头猪，一头拱他心肝宝贝白菜的猪，对柳颂自然也就没什麽好脾气。

    柳颂g起不自然的笑：「你说呢？」

    不好好读书将来能有什麽作为？

    打游戏能混口饭吃？言知川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我们言家不需要有不听话的小孩！

    画面一转，老者布满皱摺的手，温暖的牵着他缓慢的向前走。

    知川啊，爸爸妈妈虽然说话冲着点，那也是因为在担心你啊。

    小孩有梦想你们做父母的就该高兴、支持他，难道没有梦想浑浑噩噩过日子好吗？

    你们不养，我养！知川不要怕，有外婆在。

    他握住那双温暖的手，渐渐失去温度……

    对不起，让我们知川跟着外婆过了这麽段苦日子，以後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人因有梦，会对未来的每一天心有期待。为了实现梦想，会变得更加努力，有动力生活度过一天又一天。

    然而梦想在现实面前就像是把双面刃，实现梦想他开心了，却也失去了许多他珍惜的一切。倒头来，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言知川从恶梦中惊醒，天se黑暗，他睡着还不到一小时。

    枕头旁的手机亮起，在黑暗的房间绽放出一抹微光。

    是陌生来电。言知川随手滑掉拒接，以前曾有个私生饭不知道从哪个管道取得他的私人号码打电话sao扰，b不得已让他换上好几次电话号码。

    同个号码又打来第二次，然而这次对方可能猜到他的动作，所以并没有坚持太久就自动挂断，紧接而来则是一条简讯。

    【我是柳颂。】

    很直接。

    言知川头疼皱眉，不悦将简讯删除。

    柳颂又锲而不舍打来第三通，这人怎麽那麽厚脸皮？

    言知川的手指在红se键上停顿，最後转而滑过绿se键。

    「我是柳颂。」

    「我知道。」言知川闷着声回应。

    柳颂听他的声音有些模糊，轻笑问道：「刚在睡觉？」

    言知川下意识看一眼时钟，深夜两点。很好，试问这个点不好好睡觉是还能做什麽？

    「你从哪里拿到我的电话号码？」言知川答非所问。

    「要不要一起打把双排？」

    言知川没好气怒道：「柳颂你好好说话！」

    「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懂？还是要我用英文说……」

    「柳颂。」

    柳颂笑呵呵应声：「我在。」

    「我要挂电话了。」

    「喂，我是认真的，要不要一起打把双排？」

    言知川想到早上与柳颂打个人交流赛最後的胜负。他扯皱棉被，声音颓然，「我累了。」

    言知川将电话挂断，连带手机也直接关机。

    房间再度一室无声，唯有棉被被扯动的声音清晰可闻。言知川将棉被拉至盖住了头，整个人闷进棉被里，密不透风。

    他一直觉得生活好累。光是呼x1就觉得筋疲力尽。

    隔天一早言知川把自己关在练习室，藉由反覆的练习去忘掉不平静的心情。

    他想把自己的t力彻底耗尽，累到不行以後，就不会还有心力去想其他事情了。

    练习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他跳了一次又一次的舞蹈，汗水浸sh衣服贴上他的身t，g勒出他jg瘦的腰身。这两年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训练，他的身t却始终长不出肌r0u。

    没忍住想起柳颂那家伙，一个宅男是怎麽练出那一身肌r0u的……

    後知後觉脑海浮现昨天柳颂的每一次靠近，近在耳旁呼出的声息。言知川皱眉，停下脚步。

    真是疯了。这人怎麽就这麽惹人心烦。

    啪啪。拍手的声响突兀的回荡在整个空间。言知川猛然转头，眼底充满戒备，只见柳颂施施然朝他走来。

    真是见鬼了。他怎麽在这里？

    前一秒刚想着又嫌弃的人，下一秒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令人措手不及。

    「你是怎麽进来的？」

    言知川无法用正常的观点去探究柳颂这人的想法。他就像迷雾，捉0不定。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柳颂自然的席地而坐，距离言知川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你为什麽要一直缠着我？」言知川神情不耐，他跟柳颂之间无法好好g0u通。

    「你愿意回来吗？」

    「什麽？」

    「重回到赛场上。」柳颂往前挪，盘腿弯曲的膝盖碰上言知川的。他认真的说，「来我的战队，我们一起。」

    言知川看见脚上的汗沾上柳颂的k子，留下一小点的w渍，他眸中一黯。他伸手按了按脖颈，轻笑，「你知道为什麽我昨天在大门口见到你，却不愿直视你吗？」

    「因为看着在人海之中的你，人声鼎沸全都是为你加油的打气。你的成功，让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可笑。」

    「t面一点，你别再来找我了。」

    过去他喜欢作梦，梦里的他拥有他所想要的一切。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身边在乎的人也都支持着他。

    现在他不敢作梦，现实消磨对未来的期待。外婆走後，再也没有人支持他追梦。所以言知川不敢再想了，想要的越多，越容易对现在的自己感到不满足又讽刺。

    柳颂走後没多久，王姊通知集合大家与总经理开会，洽谈之後的演唱会与合约到期一事。昨天节目录制结束以後，王姊早有预告，所以就算临时收到通知言知川也已经有心理准备。

    总经理是当初选秀节目的制作人，大男孩们与他的交情颇深，自然态度就没有拘谨。他们各个慵懒的倒在舒服的椅子上，唯有言知川坐得端正。

    「合约到期以後，你们各自的活动经纪约权力就回到你们原先公司。也很荣幸能够跟你们共事这两年，公司因为你们收获很多，也成长很多。我同样也希望在这两年里你们也有所收获。」

    「大仁哥，我们之间你不用说的那麽客气。」白威杰用手b了b进行无实物表演，「感情都在这杯酒里，我先乾了。」

    正经不到几秒。吴大仁忍俊不禁，「你这小子。」

    言归正传，吴大仁双手交握，「你们其他人我不担心，只有你，知川。」他的目光聚焦在末位的男孩身上，「知川你有想过之後的发展吗？」

    在座的人只有吴大仁知道言知川进到演艺圈是一场意外，由他而生的意外。

    那年选秀节目正火，各家娱乐公司都想要分一杯羹。吴大仁乘着公司老总的期待想要做出成绩，yu规划制作选秀节目，然而符合资格要求的练习生所剩无几，也没有能够让人惊yan赚足热度的人在，正发愁的时候他见到了言知川。

    惊鸿一瞥，吴大仁彷佛看到有火爆热度的数字正朝他招手。

    他上前接近，才看见言知川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员的工作证。後来他极力说服这个男孩参加节目却始终被拒绝，加上男孩把任何同意的可能x说si，吴大仁当时就想，言知川心意已决，甚至被拒绝那麽多次他也挺没面子，也就放弃带言知川加入节目的想法。

    直到某一天，言知川全身sh答答的堵在他的面前。

    男孩的眼中充满执傲与不屈。雨势滂沱，雷鸣作响，闪电的光打落在他的脸上衬托出皮肤的苍白。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只要事情完成了，我就同意参加。」

    吴大仁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大手一挥披在言知川的身上。

    他微微倾身，注视着言知川眼底的火苗，轻问：「你需要我帮你什麽？」

    「借我一笔钱，我急用。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签立字据……」

    言知川的声音有些颤抖，话说的很着急，双手揪紧衣服握成了拳头。

    吴大仁见识过言知川拒绝的斩钉截铁。此时言知川的弃械示弱，让他十分意外。

    最後，他在言知川遥遥yu坠的时候伸出手──

    「好。」

    吴大仁不知道言知川将那笔钱用在哪里，就算是共事的这两年也不曾听言知川提起。

    言知川信守承诺回来参加节目，没有什麽表演经验的他在节目中刻苦训练，努力追赶大家的进度。他的努力不懈获得观众的喜欢，最後y错yan差获得出道位，甚至当上团队队长。

    当初那笔借款，言知川早早还清。如今合约即将到头，吴大仁温柔试探：「愿不愿意加入公司，继续拓展演艺活动？」

    「谢谢大仁哥，这件事再让我想想吧。」言知川微微抬眸，无jg打采的笑。

    应该是拒绝了。吴大仁心里想着，说道：「还有段时间，有什麽想法都欢迎跟我聊聊。」

    言知川听着身边的人讨论演唱会的曲目，心不在焉的想像着结束偶像活动的日子会是什麽模样。他想不出来他会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