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天界那儿,有谁想要害我们?」闻言,赤霓裳满脸无法置信,「不可能啊!我们会踩进蔚河镇的那座转移阵,难道不是一场意外吗?而且,又怎麽说这是天界的仙神捣的鬼?说不定是人间的哪只魔物jg怪……」
不单是她,一旁的白珩及墨弦夜也是如此认为。
要相信天界的仙神们会伤害他们这些灵兽,实在是太困难了。
若说这世上大多数的行事都要以某个「利益」为依规,那麽这麽做……对那仙神又能有什麽好处呢?
「的确,我一开始也是这麽想的。」青涟说道:「要做出能移转蔚河镇八千人口,及我们四只四灵的阵术,也并非只有天界的仙神才办得到。」
赤霓裳:「那你怎麽还……」
「在阵术方面,我并非专jg,也不清楚在同一个地点叠上两道术力高强的阵术,究竟可不可行。」青涟迳直的望向了她,「但你觉得,在原本封魔阵的阵心位置,叠上一个强大的转移阵术,还能让前去查看的天界仙神们察觉不出异状……这样的可能x,究竟有多少?」
赤霓裳:「这个……」
的确,她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前去探查之前,天界那儿已经派了许多人手,仔细查看过阵心的状况了。
查看的结果却是:没有异常。
青涟:「若排除天界那麽多的仙神,都同时在此方面说谎或毫无所察,那麽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便只有一个了。」
白珩:「……什麽原因?」
青涟深深吁了口气,「那便是:那个连往魔界的转移阵,及原先便设在那的封魔阵,打从一开始,便是同一个阵术……如此一来,自然便不存在突然多出的阵术这个问题了。」
「怎麽可能?」白珩满脸不可思议,「转移阵及封魔阵……这可是两个效力完全相反的阵术啊!而且被移转过来的那会儿,我分明感觉到周遭灵力的流动……」
「与我们先前所查看的封魔阵,是不一样的对吧?」青涟轻声叹道:「同一个阵术、不一样的灵力流动、截然相反的术力效果……据我所知,在某种情况下,会导致这样的情形。」
白珩以眼神示意询问。
「那便是阵法逆行。」青涟说:「逆行的阵法,会让一个阵术的形看起来还是和原本一样,不过在本质上,却已是完全不同了。」
救人於生变成致人於si、封堵魔界变成疏通两界……
也就是由不同材质的丝线织就而成的,同一种形状的网子。
「我并不是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做出这种推论的。」青涟望向赤霓裳,「你还记不记得,那顶你在青山城g0ng庙前见到的,焚烧到一半的轿子?」
赤霓裳点点头。
「我和墨弦夜在探访的过程中,亦发现了在青山城附近一带普遍发生的,明明雨水充足,庄稼却长不好的状况……」
众人皆有些不明白,为何青涟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直觉接下来所听到的,将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因此闻言後,皆是屏息聆听着。
「一般术力正常流动的情况下,水生木、木生火……但在不正常的情况下呢?」青涟朝屏息以待的众人望去,「这下你们明白我要说的话了吧?」
闻言,赤霓裳等一g人等不禁恍然大悟。
浇灌充足也长不好的庄稼、无法被大火燃尽的木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都透露出一gu不寻常。
周遭术力的流动,已经混乱了。
「当然,以封魔阵的范围之广,要完成整座阵术的逆行,绝非一朝一夕可及的事。」青涟淡然道:「它的过程可能很缓慢、可能发生得断断续续……不过确实是从阵心开始,一步一步的在发生。」
所以,才会有那蔚河阵消失的八千人,及之後陆陆续续的吃人事件。青山城内的种种奇异现象,大概也是因此而起。
「你说发生在阵心附近的种种事件,都是因为封魔阵的阵法逆行,这一点我明白了。」赤霓裳仍是有些不si心的追问:「不过,你又是如何确信,这事儿是天界里的仙神做的呢?」
这也是墨弦夜与白珩内心共同的疑惑。
「因为,要在不破坏一个阵术的情况下,导致阵法逆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涟苦笑,「至少,也要对封魔阵的结构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才行。」
封魔阵是由天界众仙神所设下的阵术,人间魔物jg怪们对它的了解,自然是不会那麽多了。
那麽,凭藉着自己对阵术结构的了解,偷偷的修改了阵术x质的,又会是谁呢?
是当年与天帝一同布下阵术的上古先神们?还是某位特别jg於阵术之学的神官?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後,或许,只要是资历深一些的仙神,都脱离不了嫌疑。
「还有一件事情,似乎是b较少人知道的。」青涟复言。他望向了白珩及赤霓裳,「你们可曾听说过,多年以前,我和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遭遇了一只饕餮的事情?」
赤霓裳与白珩闻言後皆点点头。
这件事情当年在众仙灵间传得很广,就连他们这些长年驻守在自己领地内的灵兽,也有所耳闻。
「当年的那只饕餮,据说是从封魔阵破损的一道裂缝中逃出来的吧!後来,天界的仙神们也特别去修补稳固那个裂口了。」赤霓裳回忆道。
封魔阵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无敌的。虽然概率极低,但也有可能会有这种失灵的情况发生。
当年的饕餮事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异常」,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场概率极小的「意外」而已。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好,只是到熟人家里狩猎魔物,都能碰上上古四凶。」青涟轻笑。
想起他与墨弦夜少年时期的种种,青涟不由得感到有些怀念……
然而,此刻回想起来,他却也发现:在那些深刻的记忆中,竟暗藏了许多当时未察觉到的细思极恐。
「你刚说的那些,只是大部分人所知道的状况而已——你们大概不知道:那只饕餮在沉魂大泽内被诛杀之前,至少还吃了一只凤凰吧?」
「啊。」墨弦夜也想起了当年所见到的,那根se彩斑斓的凤凰翎羽。
那可把当时年纪尚幼的他与青涟惊得不轻。
……然而,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却没有随着饕餮现世的消息,被众仙灵们广泛提及。
彷佛是被谁刻意压下去了一般。
闻言,白珩与赤霓裳果真都露出了讶异的神se——特别是赤霓裳:她可不知道有自己的近亲,在当年的那场意外中受害了啊!
「凤凰一族,乃是长年居住於天界的灵兽,一只来自魔界的凶兽要吃到它,可不b人类到自己的院子里抓只j吃简单。」青涟说道:「可当年我与墨弦夜在沉魂大泽内见到那只饕餮时,它的身後,可没有天界的追兵……也就是说,它将凤凰给吃了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谁给发现的——或者是说:是教人给包庇的。」
事实上,青涟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
但在初来乍到的那阵慌乱过後,他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都透露着一gu不对劲……
当然,纵使青涟列出了以上种种,所有的一切,还是有可能只是出於巧合。
可能当年的封魔阵就是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小心破了那麽个洞;可能自破洞中钻出的凶兽,恰好就遇见了一只来到人间溜达的凤凰;可能就是有那麽一只狡猾的魔物,对封魔阵的了解,丝毫不逊於天界的仙神……
不过,当这麽多的巧合同时叠加在一块时,事情还能那麽单纯吗?
因为同时都想到了这一点,一时之间,众人是静默无语。
「我明白了。」良久,才听白珩缓缓开口说道:「那麽接下来,你打算要怎麽做呢?」
见白珩等人似乎都愿意配合自己,青涟不禁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一只打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被赋予了守阵之务、明白自己要终其一生为天界效忠的上古四灵,去怀疑天界的那些仙神们意图残害自己,是件多麽不容易的事。
「回去,自然还是得回的,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儿。」青涟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会儿,「待我们回去後,便向天界禀报:我们在封魔阵阵心处不小心碰到阵法失灵的状况,被一个阵术上的临时破口传送到魔界去了,并且无意间在这里发现,蔚河镇的那八千人,也是同样的状况。」
「有关阵法逆行的事情,是一句也别提。」
四人回到人间之後,依据青涟所提,前去向天庭禀报了这些日子以来所遭遇的状况。
得知封魔阵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失灵,众神皆感到相当惊讶,纷纷讨论着「封魔阵太过古旧,要在上头再叠上一座新的阵术」云云。
知道那失踪的八千人是回不来了,众神也纷纷向信徒们托梦显灵,告知他们状况,并且尽可能的出言宽慰。
接下来的天界与人间,势必会历经一些混乱,不过,依据过往的几次危机处理经验,这次想必也能很快就回复正常,然而……
然而,对青涟等人而言:有一些事情,是永远都无法回复至以往了。
先前的一番推论,让他们的心中,皆已埋藏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谁呢?在这天界里,是不是真的有谁想迫害自己?之所以这麽做,又是出於什麽原因?
禀报完消息後,他们都感到相当疲惫,只想赶紧回去自己的领地休息。
「墨弦夜!」
加快脚步,青涟走到了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的身後,「你接下来要回沉魂大泽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用先回去休息吗?」因为某个原因,对於这个提议,墨弦夜的神se显得有些犹豫。
而他也明白:心里装了那麽多事的青涟,肯定是众人之中最累的。
「不。」青涟的视线飘向了墨弦夜的左臂,「你受伤了吧?回去把衣服给脱了,我帮你看看。」
墨弦夜下意识就按向了左臂上的伤口,「你是怎麽知道的?」
他很惊讶。
明明他早就将那件染血的衣裳给换了啊!
「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我老早就发现了,你走路时摆臂的姿势,有些奇怪。」淡琥珀se眼眸注视的焦点,静静地由黑衣青年的手臂,移转到其面容,「你之所以急着要回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见自己刻意隐藏的事实被揭穿,墨弦夜不禁有些讪讪,「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啦……就是怕你担心。」
他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无法替青涟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到头来,还要他来为自己担心。
「你有这份心意,我很高兴。」青涟缓缓地走近墨弦夜身旁。
靠近墨弦夜耳畔,他轻声说道:「真要怕我担心的话,待会便乖乖的,让我检查仔细了。」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耳畔直接滑落至心尖,让墨弦夜顿时就是一个激凌。
然而,还没等他0清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思绪为何,便见身旁那人已先行一步离去,留给他一面黑发如缎的背影。
「怎麽还杵在那呢?过来啊!」见墨弦夜并未跟上,青涟停下脚步,回过头。
面上的笑容,是墨弦夜过往所熟悉的模样。
「噢!」甩去心中纷乱的想法,墨弦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者身旁。
墨se的眼眸,悄悄地往身旁那人的方向望去。
或许,眼下不明了的事情,尚有不少,但唯有一件事情,他是肯定的——
他喜欢像现在这样,站在离这人最近的,边上的位置。
娇柔美丽的白花,吐露出淡金se的纤细花蕊。在它那淡金se花蕊轻扫过之处,绽裂的伤口纷纷缓缓癒合起。
「好了。」待将墨弦夜身上几处明显的伤处都处理过後,青涟将具有癒合之力的仙花收起。他看向仅着有一条长k,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的墨弦夜,问:「你确定不把k子也脱了吗?有什麽伤处可以一并处理。」
「不用了!我腿上真没受什麽伤的!」墨弦夜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想留住身上的最後一件遮蔽。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明明在他还是个小小孩时,也不是没有光着身子和青涟在同一个池子里泅水……怎麽同样的一件事情,如今做起来的感觉就这麽别扭呢?
闻言,青涟也没有强求。
他知道,墨弦夜不会对自己说谎:既然说没事,便是真的没事了。
聚jg会神的将伤口处理完後,他又想起了有关天界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也不由得郁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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