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的松饼屋在暑假期间依旧拥有高人气,不少带孩子来野餐的家长们。
看着那群小萝卜头,内心有点羡慕。
边际却没看那些小孩,专心注视着墙上的菜单。
「变贵了。」他提出致命的评价。
正要答腔,後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璟宁?璟宁你怎麽会来学校?」
哦……我想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指导教授。
「老师好,我带我丈夫来c大走走看看。」
我的指导教授,是位威猛到不能再猛的nv强人。四十多岁升等到正教授,连续十七年申请到科技部的计画,最近听闻要转任至中研院,有望当正研究员。
十年前我遇到她,她的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发怒,对闭门弟子的要求极高。倘若无法让她满意,她分分钟就会把我们给毙了。如今她要六十岁,修身养x,不再随便发脾气,可余威尚在,我们都不太敢惹她。
信件的用字遣词总是极尽卑微与恭敬。
「约会吗?挺好的。」先看了我一眼,後看向边际,边际则以微微鞠躬作为回应。
刚成婚的时候,我曾和老师简单提及,老师在隔天包了一个红包作为祝福。多年下来,她鲜少询问我的婚姻状态,保持师生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和你提的面试,准备好了吗?」老师连排队都不忘询问我找工作的进度。
「有做了不少准备。」
「那好。你去面试不要有压力,横竖就是个机会,失败与否都无所谓,累积自己的经历,多申请科技部後博士培育计画、投知名期刊的论文,工作自然会水到渠成。」
老师不说这些,我还没什麽压力。一说,我差点连早餐都吐出来。
「不过你的岁数不小了,依我这老古板的见解,既然选择结婚,必然要生子。你们抓紧时间,赶紧生一个。晚了不止怀孕辛苦,连带小孩都不容易。」
「我们知道。」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都是老师在和我提目前中文博士的就业市场。
我专心听老师说话,连点餐都是边际按他的想法点的。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先走一步。」
好不容易熬到老师拿完餐,她老人家英姿飒爽地离开,留我们在原地啃着松饼皮。
片刻後,边际问:「你老师……有小孩吗?」
「有,一个nv儿,与我们同岁。我老师是个狠人,别看她现在慈眉善目,以前动不动发脾气,对研究计画吹毛求疵到令人发指。不过也因为她这个臭脾气,才能混到这地位。她二十五岁结婚,结婚隔年怀孕,怀孕时发现自己老公出轨,直接与老公离婚,独自生育、扶养小孩,听说她前夫连半毛赡养费都没出。」
「这麽渣?」圣人边际对此很是诧异。
「是啊,渣透了。」老师的前夫是个律师,标准的衣冠禽兽。「不过老师的nv儿争气,十八岁的时候说要去英国读书,原本老师要拿房子去贷款,被她阻止了。她直接跑到便宜老爸面前,开口要了四五百万。说是从她出生开始,每个月的赡养费以最低额度来论,就要这麽多钱了。如果她爸不给,他们就法院相见,反正她不要脸,就不信她爸能跟她扯皮。」
「後来呢?」
「後来,给钱啦。不止给钱,她爸为了要证明自己不小气,还给她买了一套小公寓。她拿到了公寓地契,趁房价正高峰,直接转手卖了套现金,全部存入我老师的银行帐户。」当初从我学长那听到这则故事,惊为天人,以为老师的nv儿是什麽妖魔鬼怪,坑爹坑得如此实在。
结果亲自见到面,发现老师nv儿非常温柔漂亮,讲起话来轻声细语,丝毫不像故事里坑爹的狠角se。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前年,她嫁给了一个英国jg算师,目前定居l敦。偶尔她会给我写信,要我多替她关心老师。我滴天天,我哪敢关心老师……
「她们,都太威武了。」边际有感而发,我则点头赞同,安安静静地吃着松饼。
吃完松饼,我们逛了一圈的校园,在校内着名风景c大池边自拍了一张照片,传给了小晨。
途中,边际被两位小迷妹认出来,要求合照。
「边际,你何时要接新戏啊?我们好喜欢你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拍好照片,其中一位小迷妹对边际说:「你的演技特别好,b男主角好太多了。温少爷的深情形象与你好相符,因为你,我们反覆刷了好几次剧!」
「是吗?谢谢你们的支持。」边际道谢,接着解释:「不过我的新戏可能不会来得这麽快,最近和经纪公司的合同到期,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新工作。」
「为什麽?他们不续约吗?他们待你不好吗?你明明红了不少啊!」
边际拿下口罩,微微一笑,「是我不想签,凡事有个好聚好散,日後才不至於太辛苦。」
迷妹们露出忧伤的神情,显然没有被边际的话安慰到。
「好了,我要和我妻子离开这了,希望你们今天也能够开开心心。」边际朝站在角落的我挥挥手,我快步走向他,躲在他的身後。
「原来你真的结婚了啊……祝你们幸福快乐哦。」看得出来迷妹是真的很喜欢边际,哪怕知道偶像结婚的消息,也只是x1x1鼻子、红了眼眶,却不口出恶言。
「谢谢。」一样是道谢,道谢完边际牵着我的手,走到了等公车的地方。
公车很快就到,我们同样坐在最後头的位子,互相依偎。
「边际。」
「嗯?」
「对不起,我以後不再说你演的角se很脑残了。」
边际微微一愣,不太明白我怎麽突然这麽说。
「我没想到,任何一个角se,无论他的人物设定、剧情背景多麽不合理,仍然会有人喜欢。批评别人真心喜ai的人、事、物是很不道德的,这点我向你道歉。」从那两个迷妹--不,不单是那两个迷妹。成千上万个喜欢边际演出的粉丝,都是真心喜ai他饰演的角se。
我不能够把心直口快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喜ai之上。
「不,不用道歉,你说的也是实话。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挺脑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边际自嘲一笑,应是对自己的演艺状况感到茫然。
「虽然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认为,你应该要重新拥抱、找寻你真正喜ai的工作。如果可以,待合约结束,就回到剧场去吧,无论做什麽,我都会支持你。」纵使我们的婚姻,只剩下短短的三十天。
更正,是二十八天。
二十八天过去,我们可能会分开,可能会继续走下去。但无妨,就算不是妻子,我也会一直以朋友的身份,支持最好的边际。
边际依旧不做任何的回答,我却知道,他的内心在动摇,思索下一步该怎麽做。
「除了找你喜欢的工作外,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嗯?」
「你能够载我去面试吗?yz大学的面试,我想要你载我过去。」我曾踌躇、犹豫,不知道该怎麽向边际开口。等真正说出来,才发现这并不难。
「认真的吗?」
「认真的。」
此时的我浑然不知,这份天真的「认真」,成为我们引发矛盾的契机。
边际的老爷车在送我至yz大学时抛锚,停靠在半山腰。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的y天,落下了磅礡大雨。
「我已经替你叫了一台计程车,等回来接你上。别着急,我们出门得早,总能赶得上面试。」边际来来回回地修车,浑身sh透了,仍挂记着我的面试。
我却像个幼稚的孩子,始终呆坐在车上,不去帮忙、不去安慰他,满脑子都是暴躁的质问:为什麽车子又坏了?上次不是才修过吗?这台车到底要坏几次?要坏几次边际才愿意把这台破车报废?
为什麽,边际不替我着想,早换一台车让大家都好过点,不行吗?
或许是紧张和焦虑,使我的情绪易怒急躁,不想和边际多说任何一句话。
「璟宁,还好吗?」见我迟迟不吭声,他担忧地皱眉。
「……还好。」抠着手指,我勉强关心:「你需要我下车帮忙吗?」
「不用。计程车要来了,你准备一下,等会好好面试。」
皱起眉,我反问:「你觉得,这个样子我有什麽心情准备面试?」
边际盯着我的侧脸,沉默片刻後,缓缓开口:「对不起,是我又耽误你了。」
「顾小姐好,在询问你学术上的问题前,我们想先了解你过往的经历。你在之前有任何教学的经验吗?」
「有,我从博士二年级开始,於诚恩夜校担任国文科老师,直至六年级才请辞。另外我目前仍有在c大兼任大一国文。」
「为什麽你会请辞?」
「博士班六年级,我认为该专心攻读博士学位。加上我带完一届夜校学生毕业,心境上渴望有喘息的空间,便在校方的允许下,在一学年完整结束後离职。」
「喘息的空间?你是认为一边读博士一边教学,压力太大吗?」
我脸上的微笑,逐渐僵y。
「很抱歉,我没有这麽想。单纯觉得该重新调整脚步,以便我顺利拿到学位。」
「哦……你的记录上,写着已婚八年,还没有小孩。没有小孩的原因,是因为--」
「这是我的私事。」
「顾小姐,我们会这麽问,是担心你顺利入职後,开始备胎,然後请漫长的产假。恕我直言,专案教师可没这麽多空闲,能让你请假。」
双唇抿起,认真看着坐在眼前的三位面试官。
「我不知道贵校的x别歧视风气仍如此严重。」要是平时,我也许会把这些刺耳的言语忍下,可我折腾了大半天才来这间破学校,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如此自贱。「身为nvx,就算我是专案教师,我怀孕了,请产假是我的基本劳权。三位的言论,恐怕不是这麽得宜和恰当。」
面试官的脸se转青,坐在主位的教授开口:「若顾小姐保持这样的想法,恐怕在国内找不到一个理想的工作。」
这位教授我在先前的研讨会曾见过一面,印象……不怎麽好。
「不好意思,我的想法是,今天若得到了这份职缺,也不会是个理想的工作。」
「你这什麽态度?你的老师为了你,千拜托万拜托,只希望能安cha你进来面试。我们没料到,你竟然如此没有诚意和做研究的决心。」
「无须拿我老师来压我。」腰挺得很直,我知道此时的气势绝对不能输,「如果我的老师知道,我向你们这种无理的言论妥协,为了工作,出卖自己的私生活,她会对我非常不齿。我是她的学生,跟了她十年,明白她是什麽样的人。至於让老师期待落空,没能好好面试这件事,我会好好向老师赔罪。」
「想要成为专业的研究员,本来就要有舍有得,我们可没有b迫你的意思。」
猛然间,我想起在半山腰上,独自等候救援的边际。
有舍有得是什麽鬼?这语气根本是要我拔掉子g0ng,从此不生吧?
为了研究,为了学业,为了工作,我舍弃多少与边际相处的时间?
我甚至在早上对边际摆脸se、乱发脾气,把他丢在……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无法与三位明明心中有偏颇,却y扯着遮羞布的三位老师谈话。我宁愿找不到工作,从此退出学术圈,也不会认可你们的言行举止。」说完,我迅速收拾大腿上的资料夹,站起身,向他们礼貌x地鞠躬後,走出会议厅。
外头依旧乌云密布,大雨却停了下来。
会议厅在七楼,等一部电梯等了十分钟没下文,我选择走楼梯下去。
途中,我想打电话给边际,问他人在哪、车子还好吗?身上的sh衣服有替换掉吗?
越想我越愧疚得想要飙泪,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哭,哭也不会把事情处理好,要尽量保持冷静,好好和边际道歉。可我反覆思索措辞,发现能说的、能讲的都过於苍白无力。
「这麽快就面试好了?」待我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楼大厅,看见边际站在中央,对我温和询问。
我惊愕地张开嘴巴,yu言又止。
「怎麽了?很不顺利吗?」
他对我永远都充满了包容,温柔得快让我承受不住。
「对、对不起……我不该放你……在半山腰那等救援,我应该要和你一起等……」而不是计程车一来,半句话都不说,直接扬长而去。这算什麽?这样的态度太恶劣也太糟糕了。
大概没想到我会道歉,边际愣住,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背,「我知道你只是太紧张了。第一次面试大学的教职员,又承受老师赋予你的压力,我明白你是不想要失败,才会这个样子。」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用道歉,没什麽对不起我的地方。」
x1了x1鼻子,脸上的妆糊成一团,让边际非常无奈地ch0u出纸巾,替我擦拭双颊。
「还记得,六年前我时常要下南部参加巡回公演吗?」
不太明白他为什麽要提起这个,可我仍乖巧点头。
「某次我因太累而睡过头,差点赶不及剧场预订的车班。因为家里的老爷车一发要半个小时,又招不到计程车,是你和隔壁邻居借机车,一路狂飙,载我到火车站。」
被这麽一说,我依稀想起那段有趣的轶事。剧场在炎热的暑期安排了好多场巡回公演,边际身为重要角se,场场都要到。熬夜加上赶场,使边际非常欠缺睡眠,向来七点自然醒的他,竟然睡到了九点,急速地刷牙洗脸换衣服,仍快要错过车班。
边际的老爷车……嗯,好几年前就一直游走在报废的边缘。
发一次车不夸张,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有时老爷车不高兴,还会不鸟主人的要求与渴望,直接发不动。
我看边际在路上疯狂招手,试图拦下一台计程车皆无果。
心一狠,我跑到邻居家按门铃--在那次之前,我们和邻居说过的话能用一只手数得出来,平时上课、上班碰到面,轻轻点头就算打招呼了。可在我积极恳切的拜托下,邻居二话不说把他们的绿牌小绵羊借给我们。
邻居住着公务员夫妇,两位的身材非常纤细,骑一台小绵羊不是问题。但我和边际坐上去,略显拥挤,边际还必须一路提着二十寸的行李箱,看我钻缝、飙车,迅速飙到火车站,让他即时赶上。
「事後我一直很後悔,当时我只顾着找车票、找手机,跑进火车站和同事们会合。」边际把我的脸擦乾净,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怎麽能忘记和你道谢呢?好好地和你说谢谢,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又没什麽……」
「我知道,对你来说没什麽。就如同你早上对我发脾气,我也觉得没什麽。最多的是愧疚,愧疚自己没有把车子报废,换一台新车,让你需要我接送的时候,不会出纰漏。」
我听到他这麽说,眼泪又涌出来,抓着他的衣服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你的错……是我拜托你……是我拜托你送我来,你明明可以不用浪费这段时间……」
「只要我愿意,这就不是浪费。」
边际的周遭彷佛有万丈光芒,圣母得刺人双眼,使我止不住泪意。
「顾璟宁,别哭了。」
咬着下唇,我靠着他摇头,低声问:「你怎麽对我这麽好?」
「只要你是我太太的一天,我就会对你好。这是我答应你,也答应你父母要做到的事。」
我们在yz大学文学馆内,靠着厕所的烘手机,勉强烘乾边际的衣服,让他不至於全身sh答答。
接着,我们走去福利社,买了两只特产的牛r冰淇淋,在乌云逐渐散去的露天下吃冰。
吃的时候,我和边际说今天面试的情况,越说越委屈、越气愤。
「我真的不懂,那些面试官是直男癌末期吗?怎麽可以连妇nv怀孕请产假都要管!这是劳基法给予妇nv的保障,如果连遵守法规都做不到,谁还想在这工作?」我忿忿不平地抱怨。
「你别太气愤,冰淇淋都被你震歪了。」
听闻,我连忙把冰淇淋融化的汁t1an乾净。
「其实你不必这样。」
边际yu言又止,似乎是想和我说,三十天後我们就会离婚,我没有在短期之内怀孕请产假的困扰。想来也挺伤人的,可这是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更不是边际的错。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想和我离婚,对不对?」反弹过、折腾过和拒绝过,到现今我竟能保持平静的态度,表达我自己的看法:「我们之间的问题还很多,光是一台车、一个小意外就能让我们引起多年累积的矛盾。你愿意包容、t谅我,不代表这件事情落幕、这个疙瘩不会留在你心中。」
人的感情是多面向的,边际疼ai我、ai惜我,所以愿意谅解我所有的行为,不和我生气,也不会有所反弹。可今日我的种种行为,有很大的机率会对他产生y影。
让他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耽误我、造成反效果。
这是我到今日,才意识到的问题,梗在我们之中,难以化解。
「璟宁……」
要让出自两个家庭的人,互相结合,成就一段婚姻,除了古代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由恋ai的人们,必然要有一定程度的「喜欢」和「ai」来催化。
至今,我们是相ai,是喜欢彼此的。
喜欢的程度,说不定不亚於一开始,也许是更加浓烈。
但婚姻不单是靠「喜欢」和「ai」便能维持,有很多复杂的因素,例如愧疚、压力和矛盾,以及一种「为你好」的情绪,迫使我们渐行渐远。
「边际,我不会再胡闹了。」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我对上边际的眼眸,认真说:「我不会y要你和我继续在一起,这太委屈你了。」
边际说的那句「只要你是我太太的一天,我就会对你好。」听起来很甜蜜,事後回味,倒令我感到心酸。因为责任和承诺,就算受到多麽不平等、不合理的待遇,似乎都没有发怒、生气的立场。
不该在意的事情太多,最终成为一个心结。
「可是我不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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