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赵元宾的崩溃现场，我现在睡意全无，紧盯着边际，想要他给我一个解释。

    这回，换边际和我道歉：「对不起，我没和你提过。」

    「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时候我会感到很苍白无力。我有自己很迟钝的自知之明，可边际的刻意隐瞒，也是造成彼此堆积秘密的缘由，「若你不愿意说，今晚我们都不用睡了。」

    要是他坚持保守秘密，我光是想为什麽，就会想得睡不着觉。

    乾脆大闹特闹，看谁先撑不住。

    「我们坐下聊，可以吗？」

    我点头，直接坐在双人沙发上，他则坐在我对面的小板凳。配上他那条大长腿，实在是……有点可怜。

    「六年前，乔乔出生，出生後不到半年发现她有先天x的心脏病，详细的病症我不清楚，唯一知晓的是情况严峻，要请国内的名医才能动这个手术。请医生、住院和吃药要花一大笔的钱，在那前一年，赵元宾才用他爸妈留下的积蓄和小镇居民的筹资募款，翻修且扩张了民宿。赵元宾没有多余的钱好医治乔乔，本身的贷款多，银行──」

    「结论是他没有钱，你借钱给他？那六十万是要做什麽的？」

    「如同阿宾所说的那样，是为了缴车子的头期款。」

    「你哪来的六十万？」边际过去当剧场演员是一穷二白，说有十万，我勉强相信。

    六十万？不太可能。

    「我爸留的遗产，房子、车子和五十万过户到我的名下。我妈拿走剩下的钱，住进养老院里。」

    「赵元宾说你陆陆续续借给他将近一百万……剩下的呢？」

    边际轻咬着下唇，难以启齿。

    「边际，你该不会去借什麽高利贷吧？」我光是想到这种可能，就头皮发麻。

    「不是，我没有借高利贷，也没欠银行钱。」刚吐出一口气，没能把高悬的心落下，就立即听到边际说：「我是和岳父岳母，借了三十五万。」

    我睁大眼眸，不敢置信问：「你和我爸妈借了三十五万？」

    「是。」

    「他们那时候讨厌si你了，怎麽愿意借你钱？」还没告诉我。

    微微摇头，边际说：「岳父岳母很快就借给我了。」

    「没有苛责你？或b你做任何事？」

    「没有苛责和b迫，甚至没让我讲出任何原因。对於一般人来说，借一百万给朋友救他nv儿的命，善心归善心，依旧是太过荒唐。我原本很担心他们不同意，等真到他们面前，他们一听我开口借钱，直接签了两张支票，要我如期去兑换。一张二十万，一张十五万，我分两次去银行，随後汇款给赵元宾。」

    边际的坦诚，颠覆我既有的印象。不至於三观毁尽，但足以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们希望我能照顾好你，不让你吃苦。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是要求，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怪我没把话讲清楚，把前因後果说个明白，总是担心他们会反对，下意识保留部分的事实。」

    「所以他们才会一直认为，我婚後过得很刻苦？刻苦到我要去夜校教书，担起家里的生计。你则代替好强的我，向他们借钱……是不是这样？」当真相摆在眼前，我觉得有一把刀子，往我的心口割了一刀又一刀。

    痛觉非常的真切，瞬间鲜血淋漓。

    然而，我看着坐在对面，满脸懊悔的边际，毫无责怪他的立场。

    边际会借钱，不是为了自己。是出自对挚友的照顾和不舍失去年轻生命的恻隐之心。他唯一做错的，是隐瞒借钱的事情。

    不过扪心自问，我若知道他的想法和行为，绝对阻止他这麽做。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我爸妈面前示弱，接受他们的接济。

    那也不难推测，边际为何要隐瞒我了。

    「和岳父岳母借钱的一个礼拜後，你在夜校教书教到晕倒住院。他们……很生气，对我非常埋怨。我不知道该怎麽化解他们对我的恶劣印象，只能尽力去还钱……」

    脑海浮现出「雪上加霜」这四个大字。

    难怪，爸妈会这麽讨厌边际。

    「你为了还他们钱和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才与宝汉签约，是吗？」

    「宝汉的分成虽高，至少b我担任剧场演员的收入稳定。」

    爸爸和妈妈没有与我们住在一起，无法得知边际在日常生活中对我有多好，又有多照顾我。只能凭短暂的相处，推测边际的收入不稳定、生活可能很拮据，拮据到他要开口借钱。

    说要好好照顾我，我却马上住院昏倒。

    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没这麽糟。

    「璟宁，对不起。」

    我觉得自己太好笑了，真的。

    像个浑然不知的傻瓜。

    「你扶我，去床上躺着好吗？」接受边际媒t们继续把话题挖出来聊，聊到底是谁在一群男演员中出线。

    王新然和边际是主要怀疑对象，娱乐版头条便是刊登他们先前拍摄的照片，且将作品依序列举，做出一个各方面的综合pk大战……我的老天，都西元几年了，怎麽还在玩这种老梗的对b啊？

    「边际说要去开会，是b赢了吗？」

    「b什麽？」

    「pk啊，是不是pk赢王新然，才能去演戏啊？」

    「妈，边际的确是去拍这部戏，但与pk没有任何关系。边际是靠演技才－－」

    「那就是pk啊！他赢了嘛！」

    这麽说也是。我瞬间放弃矫正我妈的说法，什麽都顺着老人家，人生会b较清静一点。

    「边际什麽时候出门的？」目前是十点二十四分，我大约睡了十二个小时，jg力充沛。

    「半个小时前吧，坐你爸的顺风车去。」

    「爸去哪？」

    「去打高尔夫球，说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妈妈收拾好报纸，抬头对我说：「我等会也要出门。你舅舅一家难得北上，我要带他们去各个地方逛逛。」

    「好哦。」

    「你去不去？你有一阵子没见到你舅舅他们了吧？」

    「拜托放过我！」我最怕跟亲戚出门，总有回答不完的失礼问题，「我不想被个人资料大盘点，你去盘点表弟和表妹的就行了，谢谢。」

    用脚底板都猜得出他们会问什麽。

    倘若有一百次问话的扣打，大概有九十九次问小孩，剩下的一次问工作。

    「不去就算了，免得你去一趟回来要和大家发脾气。」

    知我者莫若母，太了解我的个x。

    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妈妈说：「时间差不多，我要去梳妆打扮。你今天自己过吧，看要做些什麽。」

    要做什麽啊？大家都不在家，继续待在这儿也没什麽意思。

    「我等会跟你一块出门吧，随意走走晃晃。」

    说是要随意走走晃晃，真与我妈出了门，我直接往和边际的家迈进。

    这次在娘家与南部先後各待了四天，整整八天加上昨晚，中途只回去过一次，还是匆匆忙忙地收拾要出去旅游的行李……都不知道家里有没有生灰尘和长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