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还没停好,门童就立刻走上前来,接过钥匙去泊车时,还好奇地看了好几眼后座那团黑白相间的毛茸茸。荣心舍的侍者都认识商红芍,连商熊猫都对这儿不陌生。它摇着尾巴就想往里面冲,又被商女士无情地握住了命运的牵引绳。“商女士,您来的时间刚刚好,平常您爱坐的位置还空着。”是个可以看到栾江夜景的位置,栾江汇入东海,沿江两岸,一边是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知名的地标长洲星塔,另一边则是民国以来留存的古典建筑,夜色下橙色的灯光照着,人群熙攘,入目皆纸醉金迷的模样。“去二楼。”商泊云道,“我定的包间。”侍者欠身,替他们引路。商红芍不自觉捏了捏手中的牵引绳,越发好奇商泊云要和她说什么,还特地挑了个包间。神神秘秘的。包间装修得很典雅,白色大理石的花架犹如雕塑,上面摆着几盆茶花,据说是荣心舍的老板亲自种的。从窗边向外看去,栾江的夜色也变得静谧。商熊猫在包间里四处转悠,侍者点完单后很快先将提前醒好的酒送了上来。商泊云起身,将深红的酒ye倒入勃艮第杯中,而后彬彬有礼地推到了商红芍女士面前。光线柔和,有闪烁的鎏金色碎在杯中,馥郁的香味袭来,商红芍女士皮笑rou不笑:“和我先礼后兵啊?drc都开了。”“10年的。”商泊云神情随意,唯有眼睫颤了颤,临到这时候,他终于也有了点忐忑。“你去年在香港拍的?”商红芍女士了然,却没喝。商泊云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动作轻缓,借以短暂拖延时间,商熊猫闻着味过来了,大脑袋往商泊云膝盖上蹭,又被商泊云薅了把毛茸茸的狗头。“有个事情,一直没和您说。”终于来了——商红芍女士幽幽地想。商泊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我拍了十二支10年的drc。”“……这嘴不能用你就捐了呢。”商红芍女士眼神如刀。商泊云耸耸肩,看向终于端起了酒杯的商女士。“妈,我喜欢男的。”“噗——”商红芍女士喷出了一口价值上千的红酒。商熊猫见情况不对,立刻拱开商泊云的手,屁颠颠跑向了桌对面的商女士。侍者正好进来上菜,见此一幕,神情慌张,以为是自己推门惊吓到了客人。商女士摆了摆手:“没事。”她抽出方巾,有些迟钝地擦了擦嘴。生于1970年的商红芍女士见过很多风浪,不管怎么说,一个外乡女人,要在长洲独自把孩子抚养大,就注定她会有一颗非一般的强心脏。喜欢男的?男的喜欢男的?
不算稀奇。但这个人是她商红芍的儿子,就让她感觉到有些奇异了。商红芍女士打量着商泊云,长桌对面,商泊云低声和侍者说着什么,大概是让他将某道菜早点做上来。两个眼睛一个嘴,她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侍者走后,商泊云罕见的、有些紧张地看向商女士。青年眉眼深邃,认真看人时总让人感觉格外真诚,每当商泊云有所求时,就会对着他家商女士露出这样的表情。“妈?”商狗子试探着开口,“您是怎么想的?”“我刚刚说了啊。”商泊云微怔。商女士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懒声道:“我说,‘没事’。”这下轮到商泊云意外了。他不自觉倾身向前,有些不甘心地问:“就这样?就这样吗?”“不然?”商女士冷冷一笑,“我说不行,你哪次听了?”商泊云笑了起来,笑得真心实意:“那倒也是。”商熊猫听不懂大人的话,乖乖坐在了桌子边,期待他们给自己剥一只蟹腿。“这样的事情还特地和我说,你老娘我什么风浪没见过?”商红芍女士给自己斟酒,手有一点点抖,好歹是没洒出来。她又喝了一口,感到情绪逐渐被酒里的果味和花香抚平。“我连商熊猫都舍得送去嘎了,还管你能不能有后?”商红芍女士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商熊猫,再次向商泊云展现出她非凡的心理素质,却让商泊云莫名觉得身下一痛。但同时又有点感动。长到二十六岁,这些年来,商女士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尊重和自由。“所以,你今天照片就是发给你——唔——”商女士思索,“男朋友?对象?”“还没追到。”商泊云说,“不过快了。”这该死的自尊心。“我认识吗?”“也算吧。”海音大剧院外常年贴着江麓的巨幅海报,偶尔他也会出现在央视或者芒果的某档音乐节目,商女士应当会对他有印象。“哟。”商红芍语带盎然,“我想想,不会是乔叙吧?他每次来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是。而且他那身夏威夷风花衬衫哪里好看?”“陈彻?就以前老来我们小超市蹭泡面的锅盖儿。”“他去年求婚我还去了现场。”“哦,想起来了,他没成功是不是?”商红芍女士不大管商泊云的私事,翻来覆去地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低头看向商熊猫,问道,“那是谁?商宝宝,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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