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条池中鱼,进了江河,偏安一隅也就罢了,钻出来,你是想尸骨无存?”
沈渡的指尖轻轻下划,碰了碰她喉间要害的血管。
杀意。
朱颜提着气,缓缓问:“若是梁氏二房杀人,又何必杀了邝盏心?”
沈渡松手,淡道:“死便死了,又何必问那么多?你听不懂我说的么,不是内卫府要瞒,而是陛下,要保梁氏二房。”
而是陛下。
四字,挑明一切。
长安铜雀鸣,秋稼与云平。拥有这等繁荣盛景的长安,实际藏了多少腌臜的权利斗争,朱颜都知道。
但她还是很不舒服,仅为了拢权,戕害活生生的性命,再用权力掩盖一切。
而沈渡还说,死便死了。
“你从前不是这般告诉我。”朱颜捏紧拳,宽大的喜服下身躯气抖,“我知道时过境迁,你已是内卫府大阁领,可我时常会忘了你现在的样子,总想着你……”
还是我以前遇上的沈渡。
朱颜望着他,沉沉道:“如是梁氏二房所为,二房又为何要毁掉邝盏心的脸?此案疑点重重,或也有可能不是二房所为呢?”
虐尸毁脸之行,多为两种可能,一,毁去容貌,增重官差调查难度,不能辨认尸身;二,便是发泄私欲。
若是按沈渡所言,二房虐尸的目的便唯有认尸不能,如此,邝盏心脸上便不该是刀刀见骨,而是火油一把,梁尘重的脸也不能幸免。
佛吞罪(5)
“大阁领,你少年英才,甫入京就是鼎鼎大名御林军左使之子,你不该看不出来,此事与梁家未必有关,甚至很可能,是梁家二房杀——”
“六姑娘。”沈渡打断了她高声质问,“慎言。”
沈渡按在刀柄上的手换做了紧握的姿态,相当明了的告诫朱颜,要么做一个死人说不出话,要么做一个活人噤声。
朱颜咬紧了牙关,上颚紧绷绷地拉扯住了呼吸。
“……要是另有凶手,沈大阁领,你便是姑息养jian。”朱颜道,“他杀害官家子弟,便是不畏天子凤颜,你压下此案,会激起凶手杀戮之心,假使他目标特定,下一位目标亦是官家子弟,朝中必然人心惶惶,到那时,你又如何?”
沈渡凝视着她,微微眯着轮廓深硬的双目。
冰冰凉凉的审视,很快又沾上对她一腔正义的戏谑。
“再是怎么聪明伶俐,到头来,也不过是个ru臭未干的女儿家。”
沈渡道:“内卫府创立之初,便是意在为圣上排忧解难,除此之外,内卫府不必考虑其他。凶手?与我何干。我隻知陛下示旨,梁家二房不能下狱。莫非,你想顶撞陛下?”
“张行微的意思吗?”
看他说起了张相,朱颜又想起早晨被拦轿子的事,心间的气便像是窄房里放进了一头巨象,本身被挤得憋闷,却又被人塞进来一头象,嘭一声窄房装不下,炸成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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