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玻璃应声碎裂,与尖锐的碎石不停地划过他的肌肤,划出好几道鲜红的伤口,刹那间,t会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还有永无止尽的晕眩。
声音彷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恼人的耳鸣声。
在意识到这是爆炸时,身t已经无法动弹,雷纳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海的漩涡,在里面载沉载浮,无力的就连挣扎也做不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闻到一gu难闻的烟硝味。
「唔……」
以此为涟漪的中心,丧失的感官开始慢慢地恢复。
首先从模糊的意识中,他拿到了嗅觉,拿到了听觉,再来是视觉。
雷纳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迷雾般的灰se,过了很久才慢慢清晰起来,然而在看清眼前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身处在充满烟硝味的战场。
雷纳试着动了动手指,只有微弱的反应。
「嘶……」
怎麽回事?
雷纳努力地拼凑丢失的记忆碎片,他记得,在埃罗尔把zhaya0丢出去後,他好像跌在地毯上,之後就被爆炸弄得失去了知觉,他忍着疼痛,从满地的尘埃与碎石上爬起来,散在空气中的灰尘让他喉咙发痒,之後,他勉强撑起身子,茫然地望着几乎全毁的房间。
「咳……咳咳……!」
那家伙呢?
雷纳摀着口鼻,在倾倒的家俱与悬挂的梁柱里寻找人的踪影,不久,才在破烂的沙发旁看到熟悉的衣服,他一拐一拐地走过去,沿着露出的衣摆往上,看见的却是被掩埋在碎石底下的身影。
「……埃罗尔?」
声音嘶哑的像是磨过的砂纸。
雷纳不敢置信地呆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拼命地把压在埃罗尔身上的碎石搬开,在这瞬间,他像是忘却了身上所有的疼痛,使劲地将最後一块压住埃罗尔的石头挪开。
「喂!醒醒!」
雷纳朝昏迷的埃罗尔喊了好几声。原本以为会看到严重的伤口,但幸好没有,只是外表看起来虽然没有大碍,但内脏也有可能受伤了,他想着自己应该要去求救什麽的,可能出去的地方偏偏都堵si了。
雷纳简直无助地想哭,眼眸也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
「唔……」
就在这时,地上的埃罗尔忽然有了动静。
雷纳睁大眼睛,犹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他着急地呼唤着埃罗尔的名字,然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喊道:「喂!你还好吗?」
「嗯……」
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的埃罗尔眯着眼,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将脸上那裂成像是蜘蛛网的眼镜拿掉,声音虚弱地说:「好像有几处骨折了。」
「那、那怎麽办?」
雷纳抿着嘴,一副想哭又忍着不哭的模样,看得埃罗尔无话可说地别开视线,只能用对话来转移注意力:「我没事……b起这个,刚才是怎麽回事?纸箱是谁给你的?」
「是班上的人拿给我的。」
雷纳微微将头往上仰,好把刚才凝起的泪水再流回去。
「她说是老师准备的笔记,所以我带回来了,刚才拆开的时候才发现底部藏着zhaya0。只是上面的计时器明明已经停了,为什麽还是爆炸了?」
雷纳不解地说道,在叫埃罗尔过来看以前,他就把计时器和zhaya0的线都清乾净了,但zhaya0却还是爆炸了,要不是刚才埃罗尔提前把zhaya0丢出去,他现在大概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那是陷阱。」
埃罗尔眯起眼睛,语气不快地说道:「真正的计时器在背後,拿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了有东西在运转的声音,按照犯人的个x,多半是设了机关吧,例如假的计时器停止,真的计时器才会启动之类的……」
「假的计时器?」
雷纳顿住,从绷带渗出的血ye缓缓流过鬓角,身上被划出的深浅不一的伤口也在流血,单看皮外伤,似乎b埃罗尔还要严重一些,但沉浸在愧疚中的雷纳却像是麻痹了疼痛,战战兢兢地问道:「……所以是因为前面的计时器?」
「或许是吧,但充其量也只是我……」
话说到一半,埃罗尔突然丧失了言语能力,因为坐在他旁边的少年,毫无预警地就哭了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只是可怜兮兮地掉着眼泪。
埃罗尔莫名地觉得头痛,他开口问道:「你哭什麽?」
「是我害的。」
「不,我也没想过犯人会用这种方式……」
「是我害的。」
雷纳扁着嘴,像是豁出去似的,一gu脑地将想说的全部吐了出来:「我以为我能自己处理zhaya0,所以才把计时器停了,你说的没错……渡鸦不但知道我是谁,还企图杀si我,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我能看得见一部分的线,所以才会设下这个陷阱。」
「……你的脑子被炸坏了吗?」
虽然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状态,但在说话的时候,埃罗尔仍然不留情面,雷纳平复着失控的情绪,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水挤回去,他转头看了埃罗尔一眼,看起来更加沮丧与难过了。
「算了,我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
大概是真的听不懂雷纳没头没尾的话,埃罗尔一副伤脑筋的表情。
两人就这麽对看了许久,直到救护车与消防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雷纳低着头,脸颊还有刚才哭过的泪痕,而一松懈下来,身上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他0着额头上的绷带,上头渗出来的血还有些sh润。
……还活着。
但看着眼前没有一处完好的房间,一时间也不晓得该不该庆幸。
克塞特市的商业区。
更准确的说,是位在商业区的边缘,为了远离吵杂的环境,市立医院被设立在与繁荣的高楼大厦相隔甚远的郊外,在周遭全是差不多的建筑物中,庄严的医院显得十分气派。
几小时前,被送上救护车的两人,如今正在安静的病房里。
雷纳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抱着枕头,望向悬挂在天花板的萤幕,里头的新闻主播正以震惊的口吻播报着这次的爆炸事件,由於是挑在上课的时间,所以除了雷纳和埃罗尔以外,并没有造成伤亡。
虽然没有公布姓名照片,但看到新闻主播频频称呼的少年a,雷纳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主播说得一副他好像已经伤重身亡的样子。
「他们不会把我的资料公布出来吧?」雷纳有些不安地问着。
「不会的,放心吧!报导都有经过管制。」相对于雷纳的担忧,一旁的文森特倒是说得信誓旦旦的。在整理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後,文森特看着两名被卷入爆炸事件的伤患,语气有些感慨:「这次还真是上帝保佑,只受这点程度的伤算是幸运了。」
「我都骨折了。」
隔壁床的埃罗尔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
病房里一共有四人,坐在角落的是从进到病房开始,就一直沉默地削着苹果的nv医生,雷纳将枕头放好,放松地躺在上面,原本脏得快看不出发se的头发b之前乾净不少,软绵绵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话说回来,这次的犯人……和分屍命案是同一人吗?」
大概是见到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安静,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年轻员警文森特出声问道,结果一开口就是这麽严肃的话题,埃罗尔稍微挪了挪脑袋,因为伤势的关系,他暂时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
「十之,不然也想不到有谁会这麽做了。」
「那还真是我碰过有史以来最嚣张的凶手了……上帝保佑,希望能快点抓到他,不然每天听副局长训话听到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文森特迳自地发起牢sao。
大概是这次的爆炸案牵扯到市内最有名的大学,因此受到非常大的关注,尤其这还和追查半年的命案有关,想必警方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想到这里,本来打算闭目养神的雷纳忽然cha进话题:「就没有留下什麽物证吗?」
「没有,对方太狡猾了,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那zhaya0是怎麽来的?」
一想到差点被炸si的情景,雷纳就觉得害怕,在仓库的时候,虽然也面临了一次生si危机,但事情发生的太快,总感觉没什麽实感,但这次不一样,在看到zhaya0的那一瞬间,他才真正t会到面临si亡时的恐惧。
听到雷纳的提问,文森特先是往埃罗尔的方向看了看,彷佛在确认是否能说似的,在得到埃罗尔的首肯後,文森特这才掏出笔记本,答道:「咳,是这样的,根据调查的结果,你的导师的确整理了笔记给你,不过本人坚称在装箱的时候,里头并没有zhaya0,假设他说的是实话吧,那能动手脚的时间就是在……昨天晚上,因为在拜托其他人送给你笔记之前,纸箱在他的办公室单独待了一整夜。」
「监视器没拍到吗?」
nv医生翘着白皙修长的腿,叉起削好的苹果加入了讨论。从没和nv医生对话过的文森特受宠若惊地傻笑了一下,紧张地说道:「好、好像是碍於ygsi问题,所以学校并没有在教职员的办公室装设监视器,再加上进出的人数太多了,没办法锁定特定的物件……」
「所有人都知道监视器的事?」
nv医生的视线掠过文森特,笔直地望向雷纳,被目光扫到的少年一顿,雾灰se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然後低喃着:「我想只有学校的人知道。」
身为在校生,雷纳自然知道监视器的事,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为了躲避校规而走到监视器的si角,但对外人来说,这并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事,那麽,就像埃罗尔之前推测的那样……?
「这麽说,犯人很有可能是学校内部的人!」
解出了复杂的谜题後,文森特整个眼神都发亮了。
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话埃罗尔倒是一直保持缄默,直到文森特说出了结论後,他才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还不一定,也有可能只是相关的人,例如──」
埃罗尔像是意有所指地看着文森特。
文森特顿时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
雷纳拿棉被闷住自己的头,藉此掩饰不快的心情,每当有了线索,却总是在中途夭折的感觉令人心烦,他现在非常後悔、後悔相信渡鸦了,这几天的经历,对他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糟糕的时光。
为什麽要做这麽残忍的事?
对於渡鸦的做法,雷纳就连一丝共鸣之处也找不着。
凶残的手法,还有刻意针对他的陷阱与算计,彷佛是恨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掉他,从这些疯狂的举动中,雷纳只感觉到无限膨胀的恶意。
仇视。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词了。
难道当初不杀他就是为了要折磨他吗?
雷纳不禁y暗地想。
等到文森特与nv医生离开後,时间已经是下午,原本是想来讨论案情与纪录当时的情况,但到後面不晓得为什麽变成了闲话家常,尤其是文森特,在nv医生开口的时候只差没有把眼珠子黏上去了。
「你还醒着吗?」
在陷入寂静的病房,埃罗尔的声音突然地响起,雷纳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皮看起来已经快睁不开了,而得到回应後,埃罗尔则是立刻问道:「刚才他们在,所以我没开口,爆炸发生的时候,你说你把计时器停下来了?还有渡鸦……渡鸦是谁?」
「你还记得啊……」
雷纳简直想撕了自己的嘴巴,当时因为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全然不计後果地说了出来,现在回头看只剩下满满的後悔。他太冲动了。雷纳苦恼地挣扎着,然後自暴自弃地说道:「渡鸦就是犯人,这是他在论坛上的名字。」
「那计时器是怎麽回事?」
雷纳沉默了一会儿。明明只要简单的否认就好,但看着还躺在床上的埃罗尔,他却什麽谎都不想说,追根究底,都是他太过自信,以为拥有「特别的力量」什麽事都能解决,到头来却差点连累别人一起丧命。
「别不说话,雷纳,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我说了你就别不相信。」
雷纳小声地嘟哝着,以前他也遇过好几次,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的朋友,背地里和别人一起嘲笑他,或者是联合周围的人疏远他。
埃罗尔耐心地等了好一阵子。
雷纳将盖在脸上的棉被拨开,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终於开口:「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老实说吧。」
「洗耳恭听。」
「……其实我有超能力。」
这句话说出口,空气就像是凝结了一样,只剩彼此的呼x1证明时间还在流逝。
单看埃罗尔的表情,实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但在这个时间的沉默,显然让人感觉很糟糕,雷纳自嘲地想着:看吧,就知道会这样,然後翻过身,心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b较多一些。
就在这时,埃罗尔忽然开口:「那你说,渡鸦知道你看得见什麽线的,是怎麽回事?」
被问到问题的雷纳一愣,眼里彷佛燃起了希望微微一亮:「我能看见存在於物t里的光线,但那仅限於一些电子产品,渡鸦也知道线的存在,所以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同伴……」
「物t的光线?」
「这、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雷纳努力地想着用来说明的措词,然後说道:「我也不晓得那是什麽,但是……只要破坏那些光线,那样东西就会原因不明地故障或是损坏,还有,我也能够c控电器,不过构造太jg细的东西就没办法了。」
「是这样吗。」
埃罗尔意味不明地说道,雷纳悄悄瞥着隔壁床的埃罗尔,因为终於不用再说谎隐瞒,他的心里着实舒坦多了,只是他不晓得这番话,埃罗尔能信多少,毕竟超能力什麽的听起来的确很像谎言。
「你觉得怎麽样?」
雷纳试探地问了一声,但得到的只有叹气声,他的心都凉了一半,直到听见埃罗尔说的话後,才又恢复过来。
「先让我消化一下。」埃罗尔头痛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接着说道:「假设你真的拥有这样的能力,那麽……停电的事情是你做的?」
「是我没错。」
「停电,嗯,那监视器没有拍到犯人也说得通了,因为犯人根本没有到过那个地方,而是看了报纸,或是停电通知才确认你到过那个地方,但你这麽做的原因……是为了向对方展示能力?」
「是、是的。」
听到埃罗尔如此迅速就猜到事情的原委,雷纳只觉得神奇,「我告诉过渡鸦我的能力,但他好像不太信任我,所以要我证明给他看,呃,这件事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停电的损失我赔不起……」
埃罗尔转过头,不冷不热地看了雷纳一眼。
「那你先好好反省。」
雷纳蹭了蹭鼻尖,有gu难以形容的喜悦在他的x口蔓延开来,放在以前,这绝对是他无法想像的对话,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真的相信我啊?」
「只是当作参考罢了。」
埃罗尔在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上只停留了一秒,然後说道:「毕竟眼下也只能先相信你说的,不是吗?」
雷纳朝埃罗尔撇了撇嘴。
住进医院几天後,新闻依旧充斥着爆炸案的相关进展。
据文森特所说,这已经是进行了报导管制的结果,要是警方没有这麽要求,他现在大概连身世都被写出来了吧,雷纳暗自想道。
大概是受的伤大多都是擦伤与割伤,不过几天,雷纳已经可以活蹦乱跑地走动,相较之下,隔壁床的埃罗尔因为骨折的缘故,完全没办法自由行动,只能躺在病床上听听收音机,或者是睡觉。
雷纳拿着从文森特那借来的游戏机,玩得一脸起劲,旁边的埃罗尔听着那哒哒哒的音效,忍无可忍地提出第三次抗议。
「你玩小声点。」
「哈?你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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