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竽最是记仇,四五日过去了,那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咽也咽不下去。屁股疼痛依然难忍,回去后几天几夜,更加寝食难安。
他噩梦连连担忧贺延知某一日派人叫他收拾东西滚蛋。
来时他太过天真,以为抓紧和贺延知维系那单薄的亲情,以后在府上便可衣食无忧。
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贺延知就是个伪君子,凡是只做表面功夫罢了,宁愿给下人好房子住,也不愿意安排他住一个像少爷样的屋子。
晏竽深知这样带下去不可行,趁着当下贺延知兴许还在意名节,给他点碎银两,供他吃住,以后淡忘了他,不就只能自身自灭了?
不成不成,到时候莫说荣华富贵了,他在贺府可能都捞不到一点好处。
左思右想,他动用所有的心思,为自己未来想一条出路。
要在贺府站稳脚跟不能完全指望着贺延知,得需要在其他人身上下功夫。
这几日,他四处悄悄的走了走,可算摸清贺府的大致方位,也从凝秀口中得知贺府的老夫人最为仁慈之心,他准备从她那里下手。
绵雨断人行,不断有心人的路。
晏竽携着雨具出行,心中事先排练好默念几遍。
冥思苦想的说词十分感肺腑,自己都快被那潸然泪下的说词感动,还怕那老太太不为之动容?
他避开那些不长眼的下人,溜到老夫人那僻静的住所。
走廊上的红灯笼换了新的,又给人挂了好几盏上去,艳红灯笼高挂,远远看去一连串红光,每盏灯的光,沿穗清洒恰好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寸地,幽暗与明亮交汇,走两步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凉风习习,灯笼各各左右不定摇摆,周围静悄无人,唯有风动吹草木簌簌声。
莫非是临近什么节日么?否则为何平白无故多了灯笼。
忽然,一阵刺耳震脑的震天响,噼里啪啦响彻天际,心跳在此一瞬狂跳不止。
过度的心悸不适叫晏竽皱起眉头,他加快步伐往深处走,没走几步就见一个下人向他走来。
深院地不大,待久了最喜听哥儿姐儿的琐事,一点风吹草动传的沸沸扬扬。恰如晏竽这不值钱的少爷回来认祖归宗,七八日了还不得老夫人一句准话。
所以她识得晏竽。
抬着竹簸箕夹在腋下,她给晏竽指路:“晏竽少爷,你来找老夫人?真不巧了,老夫人去了前院,要过些时辰回来。”
晏竽还在想她怎么认识自己,发现她急着走,忙问道:“那何时才回来?”
那人鼻子朝天看了一样晏竽,哼出不屑:“大少爷回来咯!老夫人要留少爷说些体己话。”她从晏竽身边走过,提高音量压过鞭炮声道:“您还是改日再来罢。”
大少爷……
晏竽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意识到不妙,本来他就是一个私生子,这下正儿八经的少爷回家,贺府哪里还有他的地?
不行,他得去会会这大少爷,瞧瞧他是何方神圣。
晏竽快步到前厅。
鞭炮齐鸣,炸了一挂又一挂,没完没了了。他穿过夹道,巷底呛人的白烟弥漫在空中,灰蒙蒙的堵在了巷子。
烟散晏竽不出去,眼前白花花一片,耳畔倒是愈来愈近、愈强愈烈的刺耳声。
晏竽不耐烦的扇了扇烟雾,不敢大摇大摆的出去,只得偷偷摸摸的躲在巷子伸出头去看。
妇人在门口左右踱步,祥纹挽袖晃来晃去,她等得急迫,捏着的手帕成团,右手胡乱的摸索左手的翠玉手镯,左右探头遥望着大门口。
她旁边的婆子守在她身旁,为她撑伞,劝她莫要着急。倒是后面的老夫人稳如泰山,躲在屋檐下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晏竽恹恹地瞧着。
他怎么还不来?害自己好等。
他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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