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的事陈耀荣弄得不算快,祁理也不免知道了些任坪的事。
任坪的父亲叫秦峭,在任坪四岁时也得尘肺走了。祁理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也许曾是不同矿队的,但他从未通过任惠了解过他。
任坪现在是孤儿状态。《收养法》刚成立不久,祁理和任坪相处时间还并不算长,所以祁理暂时只能以法律不承认的身份陪伴在任坪身边。
六月,是南方的梅雨季。
夜里任坪正睡得熟,祁理还在书房办公。
“轰隆”一生闷雷,银白色的裂纹劈开了这个良夜。
任坪一个惊坐起,冷汗从他惨白的额头上冒出。
“咔嚓”一声响雷,让任坪的眼神呆滞
“娘!”任坪几乎下意识喊出来,然后止不住的哭喊“娘!我、我对不、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你”
任坪声越来小,直到他把整个头埋进被子里。
任惠是一个雷雨天走的。不过那天没有几个雨点,倒是天上打了数个雷。
一声声雷声让任坪浑身打颤,那天对他来说无疑意味着独孤、痛苦、绝望……。
书房的祁理办公很认真,但不远处卧房穿来的叫喊声,让祁理立马站了起来。
到了任坪门口,祁理便看见任坪瘦弱的背影随着呜咽声抽动。
祁理没开灯,只是寻声找过去“小坪是我,还好吗孩子?没关系我在、我在”
任坪也寻声抬头,虽然看不见但那个挺拔的身影,但他心中莫名的认为那个身影冥冥中注定,填补了一部分他内心缺失、流失的东西……
“祁理、祁理、祁理”任坪只是念着这个名字。
祁理摸近了,他坐在床边:“是我、孩子是我,别怕,我一直在”
任坪看着面前的黑影,他以为这只是脑海里的幻影,不管不顾想要去抓住、去挽留。
一伸出双手,他却被一双有力的、体温温热的双臂,轻轻地环抱住:“别怕”
任坪确实突然停止了颤抖,他的双手软下来,转而紧紧地搂住祁理:“爸!爸——”
祁理听到这,也惊了一瞬,震撼、柔情在他心中涌起。即使并非失散多年的父子,祁理也难以掩饰这种激动:“我在,小坪,我的孩子”。祁理抬手去轻抚任坪头上柔软的乌发。
天雷滚滚,两个人在雷雨夜里,依偎在一起,银白色的雷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仿佛电影幕布上惊世骇俗的一帧,让看客惊心动魄,而戏中人全情投入。
等到雷声终止,屋子里只剩下骤雨敲打和昆虫鸣叫,在他寻来的“温床”里,任坪终于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此后南方每逢梅雨季,夜里祁理都会陪在任坪身旁,就算雷声轰鸣将整个世界震聋,任坪都不再会怕,他的风雨他的晴就在他的身旁,即使“竹杖芒鞋”“一蓑烟雨”又何妨,当然这也只是后话了。
祁理也顾不得工作,草草处理后,替任坪盖好了被子,便搬来把椅子守在一旁,这梅雨季何时能停呢?
第二天任坪第一次起的祁理早,任坪心中仍有余悸,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椅子上那个男人。相比初见时,祁理一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从容的状态,而现在他凌乱的衬衫,下巴上新生的青胡茬,无一不透露这个人的疲惫。任坪不想再麻烦对方,刚一下地,椅子上的男人几乎是有感应的睁开了眼。
任坪也抬头对上了祁理的眼睛,那双含情桃花眼此时布上了一层血丝。
“小坪饿了吧,我去下面弄点早餐,以后我工作忙,等你上学了就请个阿姨来。”祁理已经下了楼。
任坪也跟了下去:“我来帮你吧爸。”祁理看着任坪露出温和的笑:“好”
这一天早晨过的格外温馨,祁理能察觉到有一层隔膜渐渐的透明、变薄,母亲的离去无疑给任坪带来的巨大的打击,祁理只能尽可能的陪伴减少这中持续的隐隐作痛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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