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礼安不擅长开车,更确切地说,他不擅长停车。
咣!
一台铁皮坑洼兴许都比尤礼安还大的老皮卡撞到胡同墙上,屁股处新添一道凹痕。
“太棒了尤礼安!依我看停机坪才适合你。”罗巴诺夫在副驾驶拍手喝彩。
尤礼安熄火拔掉钥匙叹了口气,“是你逼我开的。”
“你总得学会啊,我们哪有空手配给你做司机?”
罗巴诺夫穿着牛仔裤的长腿越过Cao纵杆从驾驶位下车,因为尤礼安停的车已经把罗巴诺夫那侧堵死了。
尤礼安见状也有些惭愧,他盯着地面低声嘟囔,“这不是我的工作。”
罗巴诺夫听见了,他一巴掌打在尤礼安的后脑勺上,推着他跟自己走过破旧昏暗,电线裸露,充满打量他们的视线的胡同。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干什么。”
路上罗巴诺夫说。
这句话说是意味深长的人生哲理也行,说是罗巴诺夫压榨童工的开脱也好,反正尤礼安早就习惯他的作风。
从罗巴诺夫捡走他那天开始,他已经跟罗巴诺夫干五六年了。
尤礼安跟罗巴诺夫走进一栋玻璃都卸得差不多的旧楼,刚走进去,来自墨西哥的辣椒酱味,用水沤过的烟头味和男人们的汗味就往尤礼安鼻子里钻,呛得他皱眉。
罗巴诺夫一定也不好受,但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能闻臭味可能就是他比自己成熟的原因之一。
尤礼安心里想。
他们抵达目的地后,里面的人并不和善,一堆枪废铜烂铁似的堆在桌子上,周围男人自然人手一把,虎视眈眈。
“你们卖给我的枪总卡壳。”领头的说。
罗巴诺夫听后看向尤礼安。
这才是尤礼安的工作。
尤礼安天生擅长记忆,跟罗巴诺夫干这几年让他几乎学会了大大小小十几种语言。
罗巴诺夫是正经俄国人,连英语都不认识几个单词,于是尤礼安将西班牙语翻译成俄语给罗巴诺夫听。
说完,领头二话没说上了膛,直接朝地上打了一梭子,巨大的枪声回响在狭小的房间,尘土飞扬,尤礼安努力克制自己想捂耳朵的动作。
因为罗巴诺夫没捂。
枪声戛然而止,卡壳了。
“我们比对面多死了六个兄弟。”领头的语气愤怒得让尤礼安觉得下一梭子就要打在他们身上。
尤礼安不是什么勇敢的人,只要别人肯吓唬他,他就不吝啬害怕。但罗巴诺夫不怕,尤礼安只能硬着头皮和他继续呆着。
罗巴诺夫在这群男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丝毫不惧地直接把还发热的枪从领头的手里拿过来,递给尤礼安。
这就是尤礼安的可以以假乱真,罗巴诺夫称她为他们的缪斯,但男人们见了她的第一印象通常不是多才多艺。
他们会先目不转睛,一秒后倒吸凉气。
尤礼安和罗巴诺夫花了几年的功夫才终于适应她的长相。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罗巴诺夫关上集装箱的大门问。
安格琳娜摆了摆琴说:“我上午已经把小样录好送过去了,但我不喜欢这里的公司,我想在法国,再不济回我的老家俄国唱歌,这里的人不喜欢我的歌。”
“好吧明日之星,祝你成功。”罗巴诺夫没太放在心上,在柜子里翻翻找找。
倒是尤礼安热情地凑到跟前,坐在安格琳娜工作台旁边的沙发问,“是新歌吗?”
“嗯,这次我以墨西哥大水蚊作为灵感,只要安定下来去酒吧驻唱几首,绝对会火起来的。”
“哇。”
在艺术方面,尤礼安崇拜安格琳娜。
两人聊着,直到罗巴诺夫把一叠书和一铁罐咖啡放在茶几上。
看到咖啡,尤礼安和安格琳娜的眼神都警惕起来。
尤礼安对咖啡因不太耐受,一点点咖啡就会让尤礼安大脑十分兴奋,记忆更快。如果事出紧急,罗巴诺夫会用这招让尤礼安迅速掌握新的语言。但这滋味并不好受,他们都知道,所以拿出咖啡的事一定是没有余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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