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时的烈日,对赵抱石来说是奢侈的。
在公司工作了十多年,虽然雇员合约有「每周工作44小时」的君子协定,不过人事部的面试员却很有技巧地先小人後君子。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若果工作繁忙,有时候要留下加班。」
谁知,要留下加班的「有时候」,除了他的母亲仙逝後的三天事假,就是这十多年的每一天。
炎热的天气,教他受不了,因他一天到晚都习惯待在冷气开放的办公室,和他身上散热度低的赘r0u。
日光在没有微风的下午,s在赵抱石身上,也s在他手上的信封上。
信封中,是他的遣散通知书。
工作忙碌的时候,他总想过辞职,想ch0u多点时间陪太太与nv儿。
可笑的是,现在公司成全了他。
赵抱石本来是部门总管,忙得不可开交。
他跟同事在会议桌前开会,多於跟太太及nv儿同桌吃饭;跟客户握手,多於跟太太拥抱;埋首在公司的个人电脑,多於享用家中的扬声器中蔡琴的歌声。
谁知今天,就在一小时前,他突然空闲得有点失措。
本想打个电话给太太,告诉她此事,恰巧太太正在美国公g。
「她大概还在梦乡吧……我该做什麽呢?」
他想了想,便打开手机:今天下午二时至四时,淑屏,halet。
他才猛然记起,nv儿淑屏今天在学校的话剧表演中当主角。
她演的,正是她太太在三十年同一个地方演的ophelia。
淑屏现在就读的中学也是太太的母校──其校三十年如一日,至今也是香港数一数二的名校。
他看了看手表,正是三时十分。
「应该赶得及去接她下课吧!」
自从她小学一年级至今,有十多年没有去接送nv儿了!
他马上召来一辆的士,从北角直奔何文田。
的士上,他想起要不是因为开支太大,他不会放弃陪伴了五年的「老婆」白se平治;也不用每早挤进破破烂烂的小巴上,被迫听收音机播放的时事节目中,那电台主持歇斯底里地对狗官的臭骂。
他也想起了太太以前穿着校服的模样。
她的轮廓分明,稚气的面上意想不到地带着自信与倔强;纯白se的校服在玲珑浮凸的身上,高贵得像天使的白袍。
她很美,彷佛是上帝偏ai地给予她最美的躯t,简直美得叫人看一眼便会ai上。
他亦今生今世不会忘记,那时太太演的ophelia,感情丰富地念出那句让人心酸的对白:o,whatanobledishereo’erthrown!……o,woeis,tohaveseenwhatihaveseeisee!──不知道nv儿念出来,感觉会如何呢?
的士在校门停下。
赵抱石走进去,碰到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男教师。
那男教师在有点过了时的金丝眼镜下的双眼,扫了扫赵抱石,礼貌地问:「先生,来接贵子弟放学吗?」
赵抱石说:「是呀,我来接我的nv儿放学的,她应该是……中四……五的,她名字是赵淑屏。」
那男教师说:「赵先生,你是说六乙班的赵淑屏的吗?我是她的班主任。」
赵抱石有点惭愧,缓缓道:「原来淑屏已经中六了。每年的家长日,都是我太太来的。」想了想,续道:「她今天是不是表演话剧halet吗?她下来了没有?」
那男教师看一看手表,说:「应该差不多了……」
突然,从学校礼堂的楼梯,传来一把甜美而天真的声音:「爸爸!」她正是赵淑屏。
她蹦蹦跳跳地走向赵抱石的身边,笑盈盈地向那男教师先打了个招呼:「h老师。」又对赵抱石说:「你请假来看我演ophelia吗?不过我jg彩的演出已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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