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吃完了,也没走,就在那坐着,时不时看看门口。我以为他在等朋友,就去厨房烧点热水,想着一会儿人来了能有口热乎的喝。”“水刚烧上,老耿也进来了。我问他怎么不在外面待着,还埋怨他说那孩子可能在等朋友,一会人来了外面都没个招呼的人。”“老耿叹了口气说,他不是在等朋友,说那孩子可能是遇到困难了,他看一眼就知道了。”“他让我也别出去,拉着我在厨房里待了会儿,我们一直待到水烧好,拎着热水出去的时候,那孩子果然已经不在了。”“我们走过去,看到桌上留了幅画,画上有张纸条,写着对不起。”“老耿说其实那孩子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那孩子拿串的时候都捡着便宜又顶饱的拿,老耿叫他拿点rou,说我们家rou新鲜又好吃,可那孩子连馒头都不敢多拿,最后老耿烤的时候顺带多烤了两串rou,一起端给他,说送的,他才小心翼翼地吃了。”“吃完了坐在那儿眼神一直往门口飘,脚一直在搓地,老耿一站起来,那孩子立刻就坐直了,什么心事全写在脸上。””老耿说他这样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存着坏心思的,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跟老耿也不是没见过这样遇到困难的,再说他吃的那些真要算起来其实也不值什么钱,我们就是挺惋惜那个孩子的,看着像是个好孩子,画的画也好看,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走到了这一步。”“后来我们打了烊往家走,刚进小区门听见有动静,以为是野猫呢,走过去一看,就是那孩子。猫在花坛边上,大冬天的,冻得直发抖。看见是我们拔腿就跑,估计是腿都冻麻了,还没跑两步就摔了。”“说实话,我们也有个儿子,也跟他差不多大,正在外地读大学,看到他那个样子,我一下就想到了我家小恒,我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想要是我家小恒一个人在外地遇到这种困难,我得心疼成什么样啊。”“我跟老耿就商量了下,我们家在院子外面有一间扩出来的小屋,按说其实是个小违建,不过这么多年也没人管,以前是我儿子住里面,现在儿子出去读书了,也空着没人住,我们就把这孩子带回去了。”“他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后来是我们说让他来店里帮忙,工资就当抵房租了,他才勉强同意住了下来。”“那之后他就每天白天来店里帮忙,夜里打烊回去之后做那个什么……代、代练?就是帮别人打游戏的,空下来的时间就画画在网上卖。网上来钱快,他又拼命,很快就赚出了房租钱,我看他每天几乎都不睡觉,想着这样不行,就不让他来店里帮忙了。”“那之后又过了两个多月,那孩子眼见着状态都好起来了,再也不愁房租钱了,也长了些rou,还不知道从哪捡了只猫回来,每天脸上也有了笑容,不再是我跟老耿刚见到他那时候面黄肌瘦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我们都还挺高兴。”“但没过多久,有天我们回家,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乱成一团,那孩子蹲在门口,满身是伤,家里也被砸得一塌糊涂,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就说自己要搬走了。老耿要带他去报警,他死活也不去。”想起那段回忆,老板娘忍不住叹了口气,“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就看见他房间里搬得荡然一空,猫也不见了。桌上留了一封信,信里说自己连累了我们,说他很愧疚,说对不起我们,信封里还有一笔钱,是赔偿给我们的,然后就音讯全无了。”“隔了很久,才又回来了一趟,跟我们报了个平安,我跟老耿这心才算踏实了。”“后来他看我们担心,每隔几个月就会回来露个脸。”
“就是每次都给我们塞钱,我跟老耿不肯要,他就吃完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留在柜台里。这孩子,真是拿他没办法。”“但是这么久以来,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回来,独来独往的,也没怎么再见他笑过。”老板娘咬了口西瓜,笑得眼睛眯起来,“所以那天看着他跟你们一起来吃饭,我真是打心眼里高兴,看他的样子,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但Jing神了许多,还交到了朋友。”老板娘看向蒋鸣的眼中满含欣慰,“我能看出来,你也是个好孩子,有你在身边照拂他,真好……真好啊。”蒋鸣没有作声,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两年前,算起来正是俞小远被迫退学的时候。蒋鸣艰难地消化着这段他预想之外的俞小远的过去。心底缓缓漫上一股酸涩。他听着老板娘最后欣慰的话语,默默在心里答道。不,我没有照顾好他。 63 养伤“我想去看看他住过的房间, 可以吗?”“好啊,正好这会儿也没什么生意。”老板娘拍拍手站起来,把桌上收拾了下, “你先坐,我去跟老耿说一声。”老板娘进了后厨不一会就走了出来, 脱下围裙留在柜台里, 领着蒋鸣往家走去。路上又和他说了些俞小远还住在这里时的琐碎往事。“刚开始店里的熟客看见他都觉得新鲜,还有人打趣问他是不是我们夫妻俩藏家里的小儿子。”“那时候一到周末还常常有小女孩们成群结伴地来店里吃串, 都是来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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