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内侍省派来的数名裁缝四处都找不到顾槐眠为衣裳测量尺寸,纷纷在公主府转得头昏眼花,最终气喘吁吁跑到星巧面前。
星巧找遍府邸也找不到顾槐眠,只得跑去告诉凤瑶。凤瑶刚从g0ng中回来,得知消息大吃一惊。翻遍府邸,甚至大张旗鼓地找去皇g0ng,就差找到皇帝寝殿,遍寻各处,整个公主府被闹得j飞狗跳,依然没有顾槐眠的消息。
顾槐眠好像真的离开了,以前虽然他也是神出鬼没,但从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星巧看凤瑶黑着眼圈坐在大厅失魂落魄的神se,本来雀跃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失落下来。矛盾地一面期盼顾槐眠回来,一面希望他最好就此消失,不要再左右公主的心情了。
裁缝们在公主府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自是没有丝毫怨言,不过,星巧实在过意不去,正打算让他们先行回去改日再来。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响,顾槐眠被一班下人前呼后拥地挤了进来。
凤瑶的表情蓦然破碎,腾地跳起来,没头没脑往前猛地冲进顾槐眠怀里。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被公主温香软玉送满怀的举动吓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大家都像被下了定身咒。
凤瑶蜷在顾槐眠怀里,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在扑到男人怀中的一刹那夺眶而出,一颗颗滚落到纯白的衣袍上。
顾槐眠被撞得x口有些发痛,他皱了皱眉,想伸手将人推开,却发现怀中之人竟在低声ch0u泣,于是作罢,顺势拍拍她纤瘦的背脊。
凤瑶把头搁在顾槐眠颈窝,细细地啜泣了一阵,哽咽着开口,声调微颤:“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顾槐眠听得困惑不解,低头问:“我有说我要走吗?”
“可是从前天开始你就不见了,昨天一天我都找不到你……”说着,凤瑶揪紧了顾槐眠的外袍,仿佛这人还会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一般。
“我在g0ng里的藏书楼查资料。”顾槐眠有点哭笑不得,轻抚几下凤瑶颤抖的身t,用力把她从怀中拉开。
凤瑶哭红了眼,睫毛挂着泪珠,轻轻颤动,倾国倾城的面颊布满泪痕,泪水无声地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定定望着顾槐眠,凤瑶复又扑进他的怀抱,软下身子,靠上温暖的x膛,指尖又触到熟悉的温度,她渐渐平复下来。
被怀中的躯t靠得有些酸麻,顾槐眠不悦地扬起眉毛,瞪了瞪呆愣住的星巧,却没动手将凤瑶推开。
所有人都张着嘴巴看这两人惊世骇俗的行为,半天不出一声。
星巧最先反应过来。她勇敢地上前,把扑在男人怀中的公主拖出来送回房间,好说歹说哄主子睡下休息,再回大厅看到一屋子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裁缝、侍nv、侍卫,还有站在中央神情自若的罪魁祸首,星巧想si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那个,这位就是顾公子,你们快些替他量身吧,”星巧对裁缝们尴尬地笑了笑,再冲傻愣的一g侍从不满道,“还不快下去做事?傻站在这里g嘛!刚才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听到没有!?”
“是,星大人。”
听到星巧明目张胆的威胁,侍从们唯唯诺诺地退下去,裁缝们也哆哆嗦嗦地围到顾槐眠旁边慌忙拿出皮尺开始度身量衣。
“他们要给我做衣服?”顾槐眠抬高了左手,转头问星巧。
星巧没好气地回答:“公主怕你冷了,叫人给你添衣服。”
“这样,”顾槐眠转了个身,“她睡了吗?”
“刚睡下。你想g什么?”星巧觉得顾槐眠时时刻刻都不怀好意,警惕道,“不要打扰她,她一夜没睡。”
顾槐眠没有回话,配合裁缝们量好身,就大步径直往外走。
星巧歪着脑袋看顾槐眠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哈欠,遣了裁缝们回去便匆匆回房补眠,她也是一夜未睡,累得够呛。睡梦中,她朦朦胧胧地忆起,顾槐眠走的那条长廊,好像是去的是公主房间。
凤瑶躺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星巧?”
没人答应,凤瑶坐起身,眼前一晃,顾槐眠已坐在床沿,带着奇怪的表情认真地凝眸看着她。
“你——”话没说完,就被顾槐眠倾身堵住了。
温热的唇贴上来,微烫的舌尖在他唇瓣上轻轻t1an了一圈,恰到好处地收住。
顾槐眠坐直身t,邪笑地望着她,声音暗哑:“我想要你。”
轰隆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待凤瑶回神,整个人已被顾槐眠压在身下,陷入锦被。没有机会问男人为什么要在大白天她意识尚清醒的时候要她,被缠绵热烈的拥吻弄得头晕眼花、喘息不已,x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强烈的羞耻感让她的脸几乎充血,闭上眼睛不敢看顾槐眠在她身上动作,内心渐渐升腾起一种迷蒙的喜悦,混合着身t传来令人颤栗的快感撕扯着她的神经。
这是她的诗词化作她耳畔的甜言蜜语,他行云流水的琴声化作她身边的低语呢喃。他们的眼里都唯有彼此,幽会、定情,独独忘记了身份的差异。
待司空泪蓝想到要将她和蓝yan时之事告于长辈,司空老太太已为她定下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邻县知府。
司空家当然不认同蓝yan时,b起知府,蓝yan时只是一届穷酸落魄书生而已,就算他中了科举,也不一定做得了大官,况且他能不能考上还是个未知数。他们要求长nv立即和他断了往来,不能落人诟病,给知府听了风声去。
从此以后,两人的会面变得异常艰难,又要躲过司空家的追查,又要避免被乡里邻居觉察。但情犹在,年轻的情侣还是觉得甜蜜,在司空泪蓝妹妹的掩护下,他们还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眼看婚期将近,邻县连聘礼都送过来了,司空泪蓝慌得生了一场大病,把蓝yan时急得日日在司空家府邸外徘徊,被家丁下人打回去,司空泪蓝的妹妹就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亏得这场大病,婚期得以稍稍延后,司空泪蓝觉得不能再拖下去,想要和蓝yan时在一起,就只有私奔这一条路。
她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勇敢过,为了自己的幸福,像飞蛾赴火般豁出nv子最宝贵的清誉。
蓝yan时是博学多才的书生,还是希望司空家能接受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棋行险招。他不知道司空家是多么希望能为司空泪蓝找个荣华富贵的归宿,自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他们的恋情不会真正得到司空家的认同,连理解都不可能。
尽管不赞同司空泪蓝的做法,情人宁愿抛弃家人也要和他在一起,蓝yan时只得答应下来,着手准备盘缠,写信给远方亲人。
这件事情的知情人只有他们二人和司空泪蓝的妹妹,可是私奔的事情却败露了。私奔当晚,司空家众家丁拦在街口,蓝yan时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司空泪蓝被扛走。
老太太气疯了,堂堂名门闺秀竟敢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下令禁足司空泪蓝,即刻择日完婚,成婚之前不得踏出房间半步。
司空泪蓝气闷,坐在房间里掉眼泪,又是担心蓝yan时的伤势又是怨恨长辈的态度。她呆呆地坐了许久,终于想起来遣人去找妹妹,叫妹妹暗地里去打探蓝yan时的境况。
妹妹回来告诉她,蓝yan时伤得很重,卧床不起,他家里人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司空家大小姐害的。他们是穷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为什么非要去高攀司空家呢?
她又落了半天泪,哭得梨花带雨,妹妹的从旁安抚也抚慰不了她半分。
然后的时日在司空泪蓝的记忆里都很模糊,妖颜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时常坐在床头偷偷哭,想尽办法逃出去,却次次无果,连带着妹妹都被老太太罚了一顿。蓝yan时没有再出现,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老太太嘲笑他这糟糠之人终于认清天差地别。
待到画面再次清晰,便是司空泪蓝的婚礼。
妖颜坐在床沿,看她面无表情地任人摆弄,换上大红的喜服,梳理秀发,弄成发髻,戴上繁复贵重的凤冠。
她只是呆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侍nv为他擦脂抹粉,铜镜中是她幻想多次的容颜,却不是嫁给心仪的男子。
喜婆小心翼翼地搀起她,郑重其事地将新娘送进花轿,高喝一声。花轿便载着她摇摇晃晃地出了桃花坞,去往邻县知府宅邸。
唢呐锣鼓震耳yu聋,她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唯一可闻的就是x腔翻涌的哭意。
被喜婆搀进正堂拜天地的时候她也全无知觉,像木头人似地拜了几下,便是他人争先恐后的送礼,向知府大献殷勤了。
她无趣地眨了眨眼,却在那些嘈杂的人声中听到熟悉的语调,每夜都在梦中萦绕的声音。
“桃花坞蓝yan时,赠夫人银缕甲套。”
她猛地掀起喜帕,满堂客人都被新娘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人就立在层层宾客中,嘴角依然噙着温柔笑意,眼中满是柔情,遥遥地望她,眼中似盈千言万语。
使nv把方盒呈上来,十支璀璨银缕甲套,细细长长,右手无名指和么指的指套还泛出紫光,缕着jg致花纹,尖尖三寸长。这份礼物,就是当地的富士豪绅,也没有几个能b得上。
她的眼泪哗一下就漫上来,泪光中的他还是笑得那么温和,仿佛昨日他们泛舟时他为她梳理鬓发的笑容。
知府当她见到故人念家,叫了使nv将她扶下去。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的脸庞在层层叠叠的宾客中越来越模糊,终于被无情的木门隔开,再也看不到了。
最终她嫁了人,那个人却不是他。
司空泪蓝成了知府夫人,她的夫君对她很好,知府不知从何处听说她在桃花坞曾有一位ai人,并不生气,也未强求。她心里还是留着那人,于是更觉羞愧,拼命想要将人忘记。
新婚之期很快过去,妹妹要回家去了,她觉得不舍,却也无法阻止。
妹妹这几日都闷在房里刺绣,司空泪蓝有一次问她那是要做给谁的,她分明看到了妹妹面上羞赧的神se,怕是绣给心上人的吧。她已经这么不幸了,绝不能让妹妹重蹈覆辙。
哪知妹妹见了她却惊慌地将刺绣藏在被里,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像是有意瞒她,脸也涨得通红。
她觉得奇怪,也并未太往心里去,当时,她和蓝yan时的事也不是起初就告诉妹妹的,权当是少nv的羞涩吧。
妹妹回家这日,她出门相送,却在迎接队伍中看到了蓝yan时。他朝她温柔一笑,似有些苦涩,惊起她心中水光涟漪。她垂了垂
眼睑,再一抬头,妹妹已经跑到他面前。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窗边瞥见,妹妹和他在街角亲密地交谈。心头略有不适,她便转身回府了。进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妹妹正将那方绣帕送给他,脸上娇羞的神情她一点也不陌生,俨然就是当年的自己。
脑海里一片空白,片刻怔忪,她疾步走回府邸,头也不回,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一连几日,她都神情恍惚,茶不思饭不进。丈夫以为她太过想念妹妹,便差人请了司空家二小姐过来小住,几天后人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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