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点头,将青瓷碗递过去。
容本眯起眼,握着汤勺在薄薄的糖水里搅了搅,仔细地凝视汤水浮动。末了,紧锁眉峰,抬头看凤瑶:“冒犯公主殿下,请让容某为公主搭脉。”
凤瑶怔了怔,疑惑地将手臂伸过来,撩起衣袖。
容本伸出两指搭脉,眉头越皱越紧。放下手,他急问:“顾公子人在哪里?”
“他在花园练功。容先生,怎么?”看了看银耳雪梨汤,凤瑶一脸不解。
“请恕容某无礼,先行告退。”容本缄默不谈,匆匆告辞,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容先生是不是发现什么才突然去找顾公子?”星巧晃晃脑袋,看着青瓷碗内清澈的银耳雪梨汤。
“星巧,”凤瑶蓦然觉得心慌,连忙ch0u出一纸文书摊在书案,道,“你忙完了就去花园看看,回来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是。”
顾槐眠仍在莲花池旁假山练功,容本很轻易地找到他。
“顾公子,”容本的语气彬彬有礼,但神情显然不是,“请你告诉容某,你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顾槐眠置若罔闻,眼皮都不抬。
容本强压怒气又问了一遍,顾槐眠才稍稍睁眼,唇角微翘,慢条斯理地道:“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还特意跑来找我问话,岂不是多此一举?”
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容本挥掌就朝顾槐眠当头拍落。
轰一声巨响,双掌击空,容本这两掌用了七成功力,足可碎石断金,掌下劲风将假山灰岩轰个粉碎,砾石碎屑飞上半天。
假山遽然炸开,瞬间夷为平地。近处的侍从吓得三魂没了两魄,抱头鼠窜或张口结舌。闻讯匆匆赶来的侍卫只见到半空两个模糊的缠斗人影,问了旁边吓呆的侍nv,才知道是顾槐眠和容本二人。众人皆骇。
那次夜半目睹顾槐眠杀人不眨眼的残酷行径后,尽数公主府下人都是害怕多过敬畏,平时碰到顾槐眠都尽量绕道而行,要不然,就战战兢兢地低头快步走,就怕惹恼了这煞神被逮住ch0u筋扒皮。这回他和容本大打出手,也没人去向公主通报,更无人上前劝架。
凌空对了三掌,强劲的掌风将莲花池里的水激起数丈高,哗啦啦洒在狼籍凌乱的花园里,连着远处的长廊都似一阵剧烈的摇晃。
顾槐眠衣袂翻飞,跃身而上,凌空虚踏两步,轻轻落在一棵参天柏木上,脚踩细枝,如若无物。
容本以真气悬浮半空,衣带翩扬,稳稳地停在柏木对面。院落寂然,旭日东升。
“你伤害公主殿下,容某便不可袖手旁观。”容本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眼前之人听清。
顾槐眠轻浅一笑,凤眸微眯:“你不是我的对手,莫来送si。”
容本已察觉自己气血翻腾,x口隐隐作痛,显然是方才在空中与顾槐眠连击三掌,被他震伤了五脏六腑。
“送si也强过你这江湖败类!如此歹毒!”容本怒极,甩了甩衣袖,银白长剑执手,足尖发力,虚空一划,便手持长剑,如破空箭矢直刺过去。
顾槐眠冷哼一声,悬于柏木未动,劈手直指容本,右手平托,指节微屈,像是牵引着数条细线。
容本忽地受制,仿佛被铁链缠网捆住四肢,停在半空,只是手腕脚踝的感觉还要更尖细些,勒得皮肤生疼。容本定睛一看,白穹之中隐隐有数条浅绿的引线从顾槐眠右手指间穿过来,淡得几不可见,缚住他全身,叫他动弹不得。
这种诡秘的功夫容本似曾相识,但也只是灵光一现,他就被勒得手脚ch0u搐,断了思绪。
顾槐眠竖指轻弹,他翻了个身,x口震痛,便似x腹重创,喉咙腥甜,骤然喷出一口鲜血。
“容先生!”一声惨然疾呼自下而上,传到顾槐眠耳边。他转头遥遥一望,星巧正苍白着脸si命往容本的方向狂奔。
挑了挑眉毛,顾槐眠微转手腕,回身轻点细枝,高高跃起,红影翩然消失。
容本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砸向浑浊的莲花池。束缚消失后,他便竭力凝聚丹田提起真气,无奈内力受损,他极快地剑尖点地,还是sh了半身,才狼狈地从莲花池中跳出来。
“容先生!你——”星巧刚才就见容本空中喷血,此刻看清他嘴角垂挂的血迹,更是面sesi灰,惨淡道。
“容某尚无大碍,星大人请放心,”容本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收起长剑,回头看空荡的柏木一眼,提步往长廊走,“容某求见公主殿下。”
一长廊的侍卫仆从作鸟兽散,容本只大步向前,星巧慌慌张张地去取丹药。
敲门通报,容本进入书房,凤瑶正埋首于满书案几的文书卷宗。刚才那碗银耳雪梨汤仍摆在原处,黛蓝的卷草纹上泛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水珠,宛如粼粼波纹上的氤氲水雾。
“容先生,你受伤了!?”凤瑶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去柜里翻找,容本抬手制止了她。
“公主殿下,容某的伤没有关系。目前最重要的是公主,公主服用顾公子的银耳雪梨汤有多久了?”
凤瑶愣了愣,道:“有十日了。容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顾公子的银耳雪梨汤并非普通汤药,多加了一味药引,是以迷乱公主神智……咳、咳……好让公主迷失心智。”容本跨步上前,严肃地说,语调激动处,还猛咳了两声。
“你……说什么?”凤瑶顿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容本。
“方才容某替公主把脉,发现公主三十六处大x轻微移位,而且,公主的数条x道、经脉都被内力封住,这种情况就是截脉封经。整个公主府,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配合银耳雪梨汤,截脉封经的效果便是奇佳。”
“你是说……我被……截脉封经?……”凤瑶怔住,双眸无神,只是呆滞地重复容本的说过的话。截脉封经这门武功她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武林绝学很少有人轻易施展,用之,则需耗费甚多内力,可害人x命而不伤本源。
“公主?”容本唤了声,高声道,“请公主停止服用银耳雪梨汤,避免再与顾眠此人接触。容某无法制服他,实在惭愧。不过,容某可以肯定,只要公主拒绝,他绝对不会为难公主。他不会让公主受到伤害,他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躯t。”
“他……要……我的身t?”凤瑶面se惨白,紧咬唇瓣,颤声问。
“他想要b出公主的生魂,将公主的躯t完整无缺地交予那只妖物主宰。所以,只要公主拒绝,他绝对不会对公主不利。”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凤瑶煞白着脸,重复了好几遍,咬得嘴唇渗出血来,扶着书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终于再也撑不住地脱力倒下。
“公主!”容本连忙伸手扶起凤瑶。
凤瑶只是摆手,缓缓摇了摇头,端起青瓷碗,静静地凝视那薄薄的糖水。仿佛盯着瞅着就能映出那人亲自烹煮的模样,满头大汗地在膳房忙碌着。只是因为他说过,要亲手为她做一辈子。
蓦地,凤瑶猝然将凉透的汤水倒入口中,闭上长眸,眼角水光闪烁。
“公主!你——!”容本阻止不及,同样冲过来的还有大小药丸药品摔了一地的星巧,凤瑶的动作快到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空的青瓷碗。
“他想要我的身t……那就拿去……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了……”
她想给的,他不在乎;那么,就给他想要的,她能给。
凤瑶魂不守舍地走出书房,完全没有注意星巧捧着空掉的青瓷碗吧嗒吧嗒落泪。星巧慌忙捡起几颗药丸几瓶膏药往容本怀里一塞,就泪流满面地追出去了。
容本抱着怀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望着凤瑶步履蹒跚的背影,深眉紧锁。直到x口一阵气血翻涌,容本才点住两处大x,放下丹药,出府回g0ng。
星巧向来待人温和宽容,公主府上下都觉得公主内侍流大人宅心仁厚。但是,此时此刻,星巧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地想杀si一个人的念头。
顾槐眠一脸理所当然地托着银耳雪梨汤出现在凤瑶房里,轻笑地坐到床沿,将青瓷碗递给床榻上的凤瑶。
星巧很想冲上去把碗打碎,然后狠狠地在顾槐眠脸上踩几脚,再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惜,这些始终是臆想,公主甚至不允许向顾槐眠透露半个字,况且,公主刚才还轻轻瞪了她一眼。
凤瑶的脸se过分苍白虚弱,捧着青瓷碗的双手在轻微颤抖。
顾槐眠微蹩起眉,伸手0了0凤瑶的面颊,冰凉的触感引起皮肤的一阵颤栗,他疑惑道:“你好像不太舒服?”
“嗯……我喝完汤休息一下就好了,麻烦你帮我整理文书了。”凤瑶的睫毛在y影中拼命颤动,连声音好像都脆弱得抖起来。
“好,那你快喝,喝完就躺下睡会。”顾槐眠点头看着凤瑶一口气将糖水喝完。
星巧快步踱过来,接过空碗放到几案上,再扶凤瑶躺下,细心地掖好被角,才端了青瓷碗出去。
顾槐眠蹩眉看复又关上的木门,那个婢nv过于紧绷的神态动作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满脸都是对他掩饰不住的深仇大恨。
紧盯住凤瑶缩在被子里的模样,顾槐眠站了一会,感觉到她平稳的呼x1吐纳,就倾身上前点住她三十六处大x,予以截脉封经,再以内力b迫经脉、x道逆位而行。
锦被下的手指蓦地揪紧了身下床单,凤瑶痛得冷汗直流,几乎要惨呼出声。狠狠使力抓破了布帛,抠进手掌的痛楚才让凤瑶忍住疼痛,止住身t由轻颤变成痉挛。
解开x道后,顾槐眠便起身径直离开,并未留意到凤瑶额上的密布细汗,还有身后锦被里痛到蜷曲成一团的躯t。
“公主!”进门的星巧见凤瑶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就失声尖叫着冲到床榻前。
凤瑶疼得脸se煞白,手脚痉挛ch0u搐,剧烈颤抖嘴唇,也说不上半句话。
“他对公主做了什么!?公主,您没事吧?”星巧怕得眼泪漫上来,扒着床沿,不敢伸出手触碰凤瑶。
凤瑶的睫毛猛烈地颤动几下,就合上了眼,不再睁开。
星巧吓了一大跳,泪水扑棱棱地直往下掉,急得在屋内团团打转。公主不允许透露任何消息,可事到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她只有去找容先生了。
思索及此,星巧便不再犹豫,疾步快走。前脚踏出房间,就听到凤瑶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星……巧……回来……”
星巧慌忙折回去,凤瑶揪着被角,面se惨白地看着她,满面细密的汗珠,手脚却不再ch0u搐了。
“公主,您……”星巧觉得自己也开始疼起来,眼泪汪汪地跪在床榻边望着她的公主。很想抚轻她的疼痛,却不敢伸手碰一碰,生怕触到她的伤处加深痛楚。
“星巧……我、没事……不要去……找、容先生……”凤瑶深呼几口气,纤细的睫毛依旧抖得厉害,x口也上下起伏得剧烈。
“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您可是神御最最尊贵的四公主啊!”星巧再也控制不住,失控地大叫起来。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凤瑶望着仰面雕花顶饰垂挂的凤尾帷幔,喃喃道。
痛到了经脉骨髓,痛到了x膛心口,痛到她的灵魂都疼了。顾槐眠一寸一寸挤压着她的生魂,就像一点一滴剜刻着她的心脉,片片撕扯她的魂魄。
“公主,公主,您这是何苦呢……不值得呀,不值得……”星巧泪流满面,扒住床单泣道。
凤瑶慢慢地摇了摇头,将两手伸出锦被外,面无表情地说:“星巧,给我包扎一下。”
见到那双好看的手掌被抠得鲜血淋漓,星巧惊得魂飞魄散,慌乱地去取来金创药和纱布,一路跌跌撞撞。星巧颤抖着手为凤瑶小心翼翼地包扎,却连一声轻微的声响都没有听到,仿佛失去了痛觉。
“公主,包好了。”
凤瑶收回双手,将左手缓缓地举到眼前,细细端详了一阵,将身t缩进锦被里sisi卷住,忽地开口:“星巧,为什么我都感觉不到疼呢?刚才明明那么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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