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整个人面色很不好。他带着过重的杀气,看起来是她外公在世时提到的“菩萨不渡,阎罗不收”的那类人。可能是担心她害怕,整个房间的灯都亮着。“凌越。”她喊他一声。凌越就如梦初醒般回了神,很紧张地靠过来看着她,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手上伤口缝得特别好,医生说不会留疤的。”宋悦词点头。凌越看着她说不出话。宋悦词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挽救了一个女孩子,她在方诺遭遇到更可怕的事情前出现了。她甚至是伟大,是如果他爷爷知道了要给她开表彰大会的程度。可站在他的立场……“你不怕吗?”他从嗓子里逼出一句。他很清楚不应该再让宋悦词回忆起刺激性较大的画面。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她贴身口袋里摸到那把小刀时恐惧到了什么程度。“怕的。”宋悦词回答道:“但我藏了刀,我不会让他们……”她当时想的是一刀不够就两刀,正当防卫她怎么豁出去都可以。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很大,但是她豁得出去,她做得到鱼死网破的。她从来没什么不敢的,就算手上要沾血,哪怕人命。也因为这样,她的父亲,再也不敢去打扰她妈妈了。即使她依旧会因此感到无比恐惧和痛苦。凌越打断了她,“不需要。”他说:“不要再去想,都过去了,不需要再紧绷着神经了,不需要再防备了。”“要不要听睡前故事啊?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他最生硬的一次话题转移。宋悦词却很给面子,“好呀。”她甚至提起来:“小时候我爸爸也给我讲童话故事,我一个故事要听好多遍,他也从来没有敷衍过我。”凌越很温柔地嗯了一声。宋悦词有些意外。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对她一点都不好了,他却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强硬地打断她。毕竟连美惠姨也说过:“他现在都对你这样了,还提他干什么!”他没有打扰宋悦词曾经拥有的美好,耐心细致周到有度,跟很多人见到的凌越都不一样。他像一柄锋利华贵的剑,从不排斥谁的靠近,却也没人敢随意靠近,生怕哪里冒犯了他,那就没了任何回转的余地,非得伤到血rou,痛不堪言,才算是结束。细腻柔软得像换了一种材质。只因为她。“凌越。”宋悦词喊他,“我今天喊你名字了。”“我那个时候特别特别希望你出现,然后你就出现了。”好像越说反而情绪越不可控。宋悦词不想让自己显得委屈或是恐惧,但她觉得自己藏得不太好。她看向凌越,“凌越,可不可以抱一抱?”
凌越的吻就是她说完这句话后落下来的。他俯身过来的时候,先落下的其实不是他的吻,而是他睫毛上落下的那一滴泪。 醋海翻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柔软的唇相触, 没有深入、也没有探究,甚至不带任何□□。而凌越亲完后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人生向来不懂避让, 从来不考虑什么避其锋芒,但现在……凌越抬手把灯按灭了,连宋悦词床头的那盏都没放过。一片黑暗里,他还没这么不知所措过。念头蓬勃发芽迅速生长,顶得他心口喉咙都发痒。好像下错了步骤的棋,他悔不了也改不了。最主要的,他并不觉得后悔。好像应该说点什么, 必须说点什么。但先开了口的是宋悦词:“凌越, 你的眼泪,刚刚掉在我脸上了。”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想拉住他的衣摆, 因为光线不够直接拉到了手, 但她也没有犹豫,而是握紧了, 她的声音是带着笑的,她说:“凌越,谢谢你。”凌越重新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说:“睡吧, 宋悦词,我就待在这里,你放心睡。”他好像不需要说抱歉了。他只需要准备告白了。第二天宋悦词本来要去学校请假,凌越却没让她动, 掏出手机给叶昙打了电话。宋悦词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就收到了叶昙的一条微信消息,让她好好养身体, 康复后再来学校补上医院的病历就好。凌越的训练不能断,考虑过给她请阿姨但又觉得宋悦词跟陌生人相处起来估计也别扭,最终还是把宋涛和席止叫了过来。两个人一听说宋悦词受了伤,来得快似一阵风。凌越没说什么具体的事,只说她见义勇为。宋涛在那冲宋悦词抱拳说什么“女侠在上,请受小人一拜。”他们几个开始一起照顾宋悦词。宋悦词的手不能沾水,洗澡这类事就交给了席止。第一次的时候尴尬,两个人在浴室里你看我我看你,又莫名其妙笑起来。宋二少这辈子都没跟洗衣机打过交道,凌越从他手上拯救了一整盒洗衣凝珠。正把脏衣篓里的衣服拿出来扔进洗衣机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惊讶的宋悦词。“你,你洗衣服吗?”凌越无比坦然,“贴身衣物不在这里,席止说她会帮你洗……”他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手触到了脏衣篓的底部,是白色的带蕾丝边的柔软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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