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刚升起强烈的逃避之心,一侧眸就看到了枕头上的濡shi林元瑾不由得又为自己经常控制不住的泪腺而担忧,可又下意识想到崔夷玉亲吻着便去含她的泪珠,好像想将她整个吞下去,又羞赧了起来。停,不要想了。正当林元瑾闭上眼,准备去拚命搜寻睡意的时候,腰上多了一双手臂。身后的少年将头埋在她脖颈后,生涩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拂过,带着缠绵过后的喑哑,哪怕是歉意都浸满了仿佛能拉出丝的暧昧。林元瑾头皮发麻,在知道装睡是不可能且非常丢人的举措下,极其小声地回了句:“不疼。”她知道崔夷玉顾着她的身子,哪怕急于解她身上的药性,也尽可能地帮她纾解。可崔夷玉像是被雨打弯了的、shi漉漉的枝条,只伏在她身后贴着她,像是生怕被厌弃一般,完全没了平日里待旁人时的矜贵与锐利。他身上还有与林元瑾相同的温热的水汽,新换的衣裳上透着浅淡的熏香味,不知不觉萦绕在鼻尖。分明崔夷玉已经将床上的物件儿都换了一遍,也开窗透了会儿风,却好像还能隐约闻到旖旎的气味。林元瑾觉得是她还陷在方才过于漫长的时辰里。明明之前她早就想过这种事,可却没想到会发生在突如其来的事故里,她也并不排斥,只是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林元瑾的思维开始漫无边际地发散起来,蓦然感觉到身后抱着自己的少年不知不觉越来越用力,膝盖压着她的腿,好像要将她按到身体里去,皎白的手曲起贴在她脸上,如同不安地确认着她的存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不自觉惶然的空洞稍稍填补些。林元瑾拉住快要碰到她嘴唇的手,感受到他一顿,想缩回去,扭了扭身子转过去,直视着崔夷玉。崔夷玉倏地垂下眼,还有几缕半shi润的漆黑发丝贴在额侧,Jing致的眉眼如今乖顺得异常,嘴唇上还有被她咬出来的血口,却好像犯了错的人,任凭她责罚。好像方才如被本能Cao控的兽类般用力咬着她脖颈的人不是他。“好了没事,你别多想。”林元瑾用力地搂着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脸颊,用强硬的命令语气说,“我不难受,你也没错,都挺好的。”“现在,闭眼睡觉。”林元瑾抬手捂住了崔夷玉的眼睛,还能感受到他的睫毛轻颤扫过她的手心,如同微晃的蝶翼。窗外的寒风飒飒直吹,在呼呼声中似乎想蹿进屋里,却不得门而入。柔软的厚被子亲昵地抱住一对年少的新婚夫妻。至于是谁要谋害她,宫里之后如何,都等一觉醒来再说。 暗示“荒唐!”“咳,咳咳……”皇后虚弱地按住胸口,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太子妃在上元节当日于宫中遭谋害,无异于当着帝后的面下脸色,直指宫中松懈,管理不当。“娘娘,快请太医来吧。”宋姑姑扶着皇后,满眼担忧,“您近些时身子总不见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皇后抬了抬手制止了宋姑姑,只捏着鼻梁说:“本宫是气得狠了。”她实在没想到是谁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如此鲁莽行事,还真就差点成功。“陛下刚将他们从府里放出来,眼下容不得半点沙子。”皇后身心俱疲,万没想到她就想让这替身与太子妃生个孩子,竟还坎坷至此。眼下孩子都没影,太子妃竟然能在宫中遇害。如此置天子颜面于不顾,究竟是哪家人出的馊主意?皇后左思右想,只能顺着害的是太子妃而不是太子的方向想,此事辱没了皇后颜面,必然不是崔家,那是裴家?可裴家那老东西向来谨慎,行事作风都是直攻太子,不屑于对女子下手。“此事必须给本宫查个水落石出,不然天家颜面何存!”此事不宜声张,皇帝便直让皇后以有人暗中下毒的理由来查。皇后在宫中上承皇帝的压力,绞尽脑汁,连审带搜,查得无比坎坷。自打前朝的风雨稍稍停歇,后宫却又搅弄了起来。不过此事远没有她想的这么复杂。后宫之中氛围死沉,仿佛压着千斤鼎,按得人喘不过气来,从在场之人顺藤摸瓜到四周,很快蔓延下去。宫外的上元灯会却热闹依旧。灯会足足有三日,张灯结彩的街道橙红一片,璀璨的火光照亮了夜晚,将繁星都衬得黯然失色。“这个如何?”一身青裙的少女拿起赤红的面具,转手安在了她身后少年的脸上。少年倒也不意外,只是扶着她的手,露出了的漆黑的眼瞳看向了一侧的铜镜上横眉怒目,堪称骇人的面具。“不错。”他顺着林元瑾的话说。“买!”林元瑾大手一挥,笑着抱起了两个面具,藕白的手腕上还挂着两根像是刚买的普通木质手串,与她身上看着清雅但仔细看就知价值不菲的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应当在太子府里休养太子与太子妃,却悄悄地出现在了街道上,身后竟无一个人跟着,无声地显示着他们再一次翻墙出来游玩的事实。那药是助兴的药,当下解了就是解了,没什么后遗症。林元瑾实在不愿她与崔夷玉在一同过的第一个上元节就这么在床上过了,转头就背着嬷嬷拉着他出来游玩。辉煌的灯火宛若金色的天桥,飞扬的纸灯与河面上的莲花灯连成一片。倒不是不务正业。林元瑾算是隐约明白了崔夷玉第一次见她时,为何是那副平淡又麻木的模样。他心无旁骛地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宛如不知疲倦的工具,效率高得可怕。等她今日午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在缓和身上的酸痛,崔夷玉就已经坐在床边,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查完了。”林元瑾一懵,就看到他掏出画过押的口供,简单说起他查到的情况。供者是个宫中侍卫,口供里说清了沈家是如何用家人威胁指使他冒犯太子妃,甚至从沈家牵扯到了盛家,若非是冰莹县主与公主关系姣好,又借了太后亲赐的令牌根本不可能轻易将人带离岗位。计划乍一看很是简单粗暴,偏偏施行起来险些成功了。但是。“沈家?”林元瑾揉了揉太阳xue,一时之间竟没想起来这个沈家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好在沈家和盛家连在一起听,又涉及到了太后的侄女盛冰莹,林元瑾总算是想起来,这两个人就是在秋狩时挑衅她又被她回怼过去,还被皇帝当众暗示警醒过的人。“她们为什么谋害我?”林元瑾冥思苦想,“我出事了她们难道能当太子妃吗?她们不怕这样行事暴露了家里出事吗?”对于这个问题,崔夷玉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蓄意报复肯定有,但他觉得此事并不仅仅是女子之间单纯的勾心斗角,身为贵女最基本的教导也知不应在宫中生事。朝堂上因贪污案株连九族的不在少数,谁也没有想到风口浪尖之时有人敢对太子妃动手。但重点不在她们身上。“此事和裴家脱不开干系。”崔夷玉看到林元瑾一怔,靠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声音说,“我在昏倒的桑荷身边看到了裴家‘护院’留下的踪迹。”他们许是觉得不起眼,行事匆匆时半点没在意。但在崔夷玉眼里,哪怕是半点儿痕迹都格外明显。他身为崔氏暗卫,最是知晓两家之争,他有曾带着林元瑾逃离裴氏的追杀,甚至拿折断的箭羽警醒二皇子,被他们伤过,也反杀过,连他们劈人爱用什么角度都一清二楚。“……二皇子?兜兜转转,最后又绕回了皇位之争。如果和二皇子有关,那这看似简陋的计划对他而言其实更好。“二皇子同去狩猎之时,亲眼见过她们与你起了口角,若是想暗中藉机挑拨,再特意做些手脚,栽赃嫁祸再简单不过。”昨夜恰好二皇子就坐在他们身侧,眼看着林元瑾出去了。至于沈、盛两人究竟是被推着往前走,还是本就心有歹意暂且不提,假设太后若不知内情,还有个裴贵妃在宫中立着呢。皇后近些时日体虚,皇帝甚至起过让贵妃给她分担一些的念头,只是很快就被拒绝了。但问题牵涉到二皇子,又是涉及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情报来判断,就不是简简单单告诉皇帝就能了事的。至于他们两个如今漫步在上元灯会上,一是因为本就想来,二也是另有原因。林元瑾将新买的一对面具往崔夷玉怀里一放,看着高朋满座的酒楼,众人簇拥的戏台,突然想起一件事。“说来。”林元瑾偏过头,好奇地看向崔夷玉,“之前在宫中时二皇子挑拨过我和太子,只是我当没听到。”但幕后主使若是二皇子……“他之前暗示过我大可红杏出墙。”崔夷玉脚步一滞,原本平静的眼里翻涌起来,偏过头若无其事地说:“何时说的?”暗示?红杏出墙?他竟完全不知此事。这等放肆之语不可说与旁人听,也就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二皇子竟与林元瑾独处过?林元瑾眨了眨眼,对上崔夷玉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了:“当时传太子好男风,我进宫解释的时候,你在殿里,他在殿外,刚好碰上了。”她本来没当回事,但对上崔夷玉无声的注视,却蓦然有些不自在,只伸手去拉住他的手腕:“他是在诋毁太子藉机挑拨,我不会不知。”崔夷玉“嗯”了声,任由林元瑾拉着他的手腕走了好几步,才随口轻轻说出一句:“二皇子好人|妻,曾多次与其他臣子的妻妾有过首尾。”林元瑾猛地一滞,愕然中又似乎有些不出预料。“他……”“你若觉得他在暗示你,那便是他确有此意。”崔夷玉缓缓抬眸,望向林元瑾。若是能夺走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太子的正妻,又是皇帝钦赐的太子妃,对于二皇子而言或许是偌大的快感。说罢,崔夷玉便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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