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宝彤被夸得小脸蛋红了起来,大眼睛也水汪汪的,又害羞又兴奋,胸膛里有情绪在激荡。桑宝彤觉得自己的母亲说得果然是对的,小姨真的是好好哦,她在回去的路上越说越兴奋,就连自己把家里的三头猪起得名字都告诉了小姨。桑宝彤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太婆的声音,太婆和人唠完嗑,就在家门口院子里候着。“哎呦。”穆秀秀的母亲见到了桑云窈的 知青点农家吃饭本来就早,吃过了饭,桑云窈的浑身每一粒细胞都在叫嚷着想要休息,她还是决定去一趟牛棚。听到了桑云窈的决定之后,餐桌上一片沉默,牛棚这个词在村子里可是大忌讳。穆家老爷子不赞同地皱眉,“你去那儿干嘛?那里都关着的是臭老九!咱们作为农民和工人,要坚定地和这些坏分子划清楚界限。不许去!”穆建国也说道:“是啊,云窈啊,你是首都人,又是在轧钢厂里工作很少接触这些人吧,这可沾不得,要不然下次就是你要挨批了,去那儿干嘛啊。”欧老太太放下了筷子,用手肘怼了怼自家老头子的胳膊,又示意让儿子不要开口说话。“咱们外孙女的想法,我倒是知道一点,是因为过去都不知道桑宝彤的存在吧,冷不丁见到了一个外甥女,心里头有一堆疑惑,还想知道当年咱们有没有逼迫桑思玉嫁人吧,还有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欧老太太说话这么直白,让桑云窈都不知道怎么接了。不过欧老太太也不需要她接话,老太太继续说:“思玉当年到咱们村里做知青,她是楠楠(桑思玉的生母穆楠楠)的亲生女儿,咱们肯定是要照顾一二的对不对?她因为嫁给那个黑子,和咱们家确实关系崩了一段时间,但是黑子去了,她又带这个孩子,咱们家肯定还是照顾她的,你可以去牛棚里打听打听。对思玉还有包括彤彤这个孩子,我们穆家绝对是没话说。当然彤彤肯定是要在家里帮衬做点活的,但是农村就是这样,谁家不做活呢?”穆建国插嘴说道:“那可是牛棚……”“也没事。”欧老太太说道,“云窈是城里人,到时候回到了城里,有谁知道她去了牛棚?咱们村里的人难道还要去首都找她?她第一次过来,和思玉关系也好,两人当做亲姐妹了一段时间呢,肯定也想知道思玉当年的情况,直接去打听吧,顺便去知青点走一走也可以,知青点里也有和你姐姐关系好的女知青,叫做范悦。知青点和牛棚……”桑宝彤开口说道:“我可以带小姨过去!”桑宝彤一直在等机会想要和小姨多说话,这会儿自告奋勇要带小姨过去。桑宝彤看着小姨看了过来,眼睛弯了起来,表情很是期待地看着桑云窈。桑云窈也不由得浅笑了笑,“好,就让彤彤带我走一趟吧。”桑云窈想着牛棚肯定是要去一趟,可以去知青点问问情况,同时也和桑宝彤问问话。几方面信息的叠加起来,可以拼凑出来桑思玉当年的事。等到离开了屋子,桑云窈主动把左手伸向小团子,攥住了孩童的小手。“晚上黑,牵着走吧。”被小姨攥住手,感受到小姨柔软的手心还有温热的温度,桑宝彤不想松开手,但是她还是挣脱了。“舅nai说我身上有虫。不牵手,免得传给小姨。”小团子的脑袋摇得飞快。穆建国的妻子从辈分上来说是桑宝彤的舅nai。桑云窈奇怪说道:“不对啊,如果真的有虫,怎么会让你抱孩子?”“让我剃了头发,剃了头发就没有了。”小团子稍微松了一口气,既然不会传给小宝宝,那也就不会传给小姨了?桑宝彤不住地去看小姨的手,希望小姨可以重新拉她的手。桑云窈立即说道:“是虱子啊,确实剃了头再涂药就好了,不会再有了。所以牵手没有关系的。”桑云窈笑了起来,主动再次握住了小团子的手。既然小姨说没关系,小团子也握住了小姨的手。自从母亲过世以后,她还没有和哪个长辈拉手亲近,现在攥着她的手可是她的漂亮小姨,小团子的脸上带着甜丝丝的笑意。孩子的笑容是最治愈的,在幼儿园里工作,桑云窈从来都是觉得孩子的父母难搞,再熊的孩子在她面前也是乖乖的,各有各的可爱。桑云窈用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脸,而小团子用自己的面颊去蹭小姨的手。“恩,好像是叫做这个。”小团子软软地说道,“其实我听人说头痒了才会长虫子,我以前不会头痒的,妈妈会帮我梳头发,我头发又黑又亮的,像是小姨一样好看,妈妈去了以后,没有人帮我梳头发,舅nai说有虫子,就直接剃了。”桑云窈听着这话,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长过虱子,当时就有人给自己的外婆提建议,把头发剃得干干净净就好了。外婆不愿意,说是女孩子家家剃头太伤自尊了,外婆买了专门篦头发的细齿梳,每天都会给她篦头发。而现在桑思玉不过是才去世,小团子头发就剃光了。桑云窈有些难过,她看着小团子,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小团子用手碰了碰桑云窈的手背,她难过的还是母亲离世本身,没人梳头发倒是不算什么,而且头发还卖了钱。过去母亲还在,也会定期卖头发。“在乡下剃头可以卖钱,我的头发卖了一毛钱,那天我还吃了汽水rou。”桑宝彤还砸吧了一下嘴巴,在回味好久没有吃到的汽水rou。桑云窈被逗乐了,心中的那点伤感也被驱散了。如果按照村长媳妇的说法,还有穆家人的说法,其实小团子应该在村子里过得还可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桑云窈开始问小团子父亲的事情,“彤彤,能和我说说看你妈妈是怎么说你爸爸的呢?”小团子想了想,说道:“妈妈说,爸爸是很有本事的人,爸爸很好的。爸爸的名字叫做陆绎,不是什么黑子。陆是中华大陆的陆,绎是认真分析的意思,当时爷爷nainai给爸爸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追求真理,取自《论语》里面的话,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桑思玉很少提到自己的丈夫,小团子在难得母亲提到的时候,就把母亲的话记得牢牢的。桑云窈若有所思,短短的一段话,就可以猜测陆绎应该是知识分子的身份,所以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里被下放到此处。在原主的记忆里,姐姐聪慧又美丽,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所以陆绎应该是属于被冤枉下放到牛棚里的。桑云窈还想要继续问问,只是没什么收获。小团子虽然知道亲生父亲的名字,但是父亲那边的家世却是一无所知了,桑云窈无论是问陆绎的家乡,陆绎家里有多少人,小团子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妈妈没有和我说过。”如果妈妈说过,小团子肯定会记住的。“知青点里范阿姨确实是和妈妈的关系最好的。”小团子最后说道,“牛棚里的话,妈妈不让我过去,说是人太杂了,还有人戴罪立功什么的。小姨,你也不要去好不好?”在穆家,他们不让去,现在小团子也开口让桑云窈不要去。“先去知青点了解一下情况。”桑云窈说道。要是知青点了解的足够了,那不去牛棚也可以。小团子重重点头,“妈妈和范阿姨的关系可好了,小姨想要知道什么,范阿姨肯定都知道。”很快就到了知青点,桑云窈敲了敲知青点的大门,开口说想要找范悦。“你等一下,她在洗头。”一个拉开了门的知青说道。“是为了桑思玉过来的对吗?”在院子里洗头的女知青就是范悦。她听到了桑云窈的话,高声说道,“你先进来等我一下,我得把头发弄干。”“来来来。”有男知青凑过来,这人平时就是个活跃的,所以过来凑热闹。“我们这里好久没有来生人了,一起坐着聊聊天吧,咱们这里都是老知青,多少都和桑思玉打过交道。当然还是范悦和她的关系最好。”“是啊。”另一个剪了齐耳短发的女知青凑了过来,“你长得好漂亮,不过和桑思玉不太一样,桑思玉的眉眼之间有些愁绪。进来坐坐,我还记得我下乡的时候, 绝笔信除了在洗头的范悦,还有一个上厕所的男知青,在场的一共有十八个知青。知青每年下乡都是九月,在这里的知青最少也做了接近一年的农活,白皙的皮肤变得枯黄黝黑,和白皙的桑云窈区分开来。等到桑云窈坐定之后,有人迫不及待说道:“你上了高中,高中毕业了吗?你以后会不会下乡?是打算下乡到这里吗?其实咱们这里还不错,而且穆家也是你家亲戚对不对?可以和桑思玉一样,住在穆家。”桑云窈摇头,“我不用下乡,我接了我爸的班,现在是轧钢厂的职工。”不少人发出了羡慕的叹息声,有两个女知青更是红了眼。她们有兄弟,当时下乡的名额分配到了家里,家里的兄弟接了班,她们就得下乡。多羡慕桑云窈啊,能够留在解放轧钢厂,那可是首都赫赫有名的大厂,是正儿八经的城市户口,待遇又好,不像是她们回城是遥遥无期的事,已经有女知青和当地人结婚了,但是她们不愿意啊,她们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总是希望回到城里。有人不说话,也有人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羡慕。“真羡慕啊,正儿八经的工人身份。”“是啊。我记得我看到了桑同志过来时候的背包,首都的解放轧钢厂,我看过家里的《工人报》,是首都里数一数二的大厂。待遇也好。”“钢铁产业是我们国家的基础产业,我们国家重工业想要走得扎实就得靠着钢厂,待遇应该也是很好的,小桑同志的未来是光明的。”桑云窈听到这些羡慕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幸好在这个时候,范悦已经三下五除二地洗好了头,她过来说道:“桑云窈,你跟着我过来,你姐姐还留了一封信在我这里,说是把信给你看你就明白了。”桑云窈站了起来,她本可以直接跟着范悦离开,但是看着这些羡慕她的知青,忍不住回头说道:“我知道知青下乡最渴望的就是重回城市,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我过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买的是卧铺票,同行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说恢复高考是早晚的事情。”桑云窈一开始说话还有些颤抖,甚至觉得自己在骗人,但是想到了改开早晚会到来,高考恢复也是大势所趋,语气越发平静和坚定起来。她的平和和坚定,就让她的话更为可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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