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自己清楚,他从来不是什么会悲天悯人的人,他会为了任务不择手段,他会对所有人做冷静理智的选择。而显然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有些事情一旦涉及到某些人,某些感情,总会教人不那么清醒。
牺牲骆扬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也许胜算会大一点,可即使胜利,他又该怎么面对。那个年轻人还没成家,还不知道生活有多少种滋味。他还是喝可乐打魔兽的年纪,就已经为了他选择肩负的责任身涉险地将生死做了赌注,而家里人还指望这这个孩子建功立业衣锦还乡。他怎么能听着他的小徒弟口口声声地说着“你可要回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他推进死地里面去。
他的私心让自己感到恶心。他一个人能做得了的事情,从来不用多一个人来妨碍。他从来不曾失落过这样的狂妄。
路都是自己选的。死他一个也足够了。
男人站在那里许久,他表情冷淡地看着空气里自己口中冒出来的白雾慢慢消散。不远处的电话亭里那个人打电话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他刚刚甚至已经将骆扬故意暴露给了ssLc的人,可显然他自己依旧是人家的主要目标。他漫不经心地动动脖子,把手里的打火机扔进衣袋里。男人好笑地听见那塑料材质的小玩意儿磕碰道衣兜里金属枪支的细微声响。直到右手感觉到那么一点灼烫,他这才发现刚才的烟早已经只剩烟蒂。男人看上去有些扫兴地扔掉烟头,踩灭,然后转身大踏步地走开。
天渐渐地黑下来。
小旅馆的大堂里一如既往的冷清。胖胖的老板在吧台后面擦着一只蒙了厚厚灰尘的高脚杯。徐子敬对一进门便迎面而来的热气感到满意。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笑了笑,在吧台旁边坐下。“伏特加。”他说了俄语。
老板瞪大眼睛看他的神情成功地娱乐了徐子敬。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也许我该体会一下你们‘男人’的喝法?”他的俄语显得特别字正腔圆。
老板如梦初醒,像看怪物一样看了眼徐子敬,然后匆匆从后面取出酒瓶和被子。男人看着透明的酒ye注满玻璃杯,自顾自地笑了笑。小老板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保持了沉默。他看着男人将酒一饮而尽。
做这生意的,总归是见得多了,这人之前比比划划直说英语,如今这流利俄语冒出来,向来也是个有来历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他又给徐子敬倒满,男人微笑了一下:“老板今天的话怎么这样少?”
小老板笑了笑,嘴唇下的胡子滑稽地抖动了一下。“你的俄语真不错。”
男人举起酒杯向他示意一下:“谢谢。”他的笑容很是真诚。
一个亚麻色头发的俄国人走进旅馆,他腋下夹着一份报纸,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的扶手沙发上起来。 徐子敬晃动着杯里的酒ye,扯了扯唇角。
老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子敬,在男人抬起头的时候又飞快地转开目光。
那个和他同住的男人今天早晨便早早离开,而男人一整天似乎都没有问起的意思,不再比比划划,流利俄语说出来好像家常便饭。似乎一切都没有在演下去的必要。他不知道那一面才是这个人真正的面目,却都令人恐惧。
他曾亲耳听到这个人说过,“我爱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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