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还有楚王的身影?望着黑漆漆的巷子,听着身后升哥儿哇哇的哭声,冯筝身形一晃,然后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吩咐下人去知会寿王,然后准备马车,她要去追丈夫,儿子哭不哭,她已经不在乎了。
牵马套车需要时间,骏马狂奔追人又耗时间,可楚王府、秦王府都在内城,离得本就不远,发狂的楚王跑起来又不输快马,因此冯筝等人还在路上,楚王已经疾风似的卷到了秦王府。秦王早就罢黜到房州了,死后遗体安葬到皇陵,家眷安置在西京洛阳,京城的秦王府早已成为废宅,门前连侍卫都没有。
楚王站在贴着封条的秦王府外,看着熟悉的气派府邸沦落成此时的衰败样,不用进去,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他的皇叔,真的死了。
喉头一热,或是跑得太急了,楚王捂住胸口,只是想咳嗽,却咳了一大口血出来,全都喷在了地上,被中秋的月亮照得清清楚楚。楚王盯着地上的血迹,却依然想不明白,皇叔正当壮年,怎么就死了?父皇、王妃、弟弟,为何要瞒着他?
楚王不敢相信,他站直身体,一步步走到门前。门被封了,挂了锁,楚王推不开,看看那锁,楚王后退一步,猛地踹了过去。陈旧的木门轰然倒塌,楚王抬头,只见庭院森森,犹如死宅。远处传来那几个禁卫的追赶声,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楚王恍若未闻,眼睛紧紧盯着皇叔的上房,僵硬地继续向前。
之前拦截他的禁卫们一直在后面追,不敢松懈,虽然追上了,却不敢再靠近楚王。
冯筝随后赶到,得知王爷一个人待在皇叔的居室,冯筝闭上眼睛平静片刻,然后接过康公公手中的灯笼,单独进去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安静地没有任何声音,潜藏其中的楚王,一个得了狂病的高大武将,无异于危险的猛兽。
冯筝也怕,可她更怕丈夫又变回她陌生的那个人,更心疼丈夫失去至亲的痛苦。终于进了内室,冯筝慢慢举高灯笼,一眼就看到了背对她站在床前的熟悉背影。冯筝没动,不敢打扰他,过了片刻,楚王慢慢转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惨白,垂着眼帘,低低地问她:“为何,要瞒着我。”
冯筝暂且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的王爷是清醒的。
放心过后,冯筝心更疼了,将灯笼放到一旁,她缓缓走过去,离得近了,终于看清他脸上全是泪水。冯筝心都要碎了,扑过去抱住丈夫,在他怀中泣不成声:“王爷,我知道你难受,你想哭就哭吧。”
曾经她劝他节哀,现在她陪他哭,只求他别再折磨自己了。
楚王在哭,但他不想哭,他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说啊,为何瞒着我!”攥紧女人肩膀,楚王红着眼睛吼道!
冯筝肩膀几欲被他捏碎,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楚王得不到回答,一把将她推开,瞪着冯筝看了会儿,楚王脑海里终于浮现另一道身影。王妃不告诉他,楚王目光一狠,冷声吼道:“你不说,我去问父皇!”
“王爷!”冯筝声嘶力竭,拼尽全力扑过去抱住他腰,死死地抱住,不要他去。楚王试图甩开她,夫妻俩争来争去,楚王一脚踢中旁边的灯笼,灯笼飞出一段距离,恰好落在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的薄纱屏风上,灯笼纸一着,屏风上的薄纱也噌地着了起来。
冯筝伏在地上,忘了反应。
楚王盯着那越烧越大的火,突然想到了王府里的火,有人祭拜皇叔,皇叔死了,他这个亲侄子蒙在鼓里,都没有拜过皇叔!楚王仰头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忽的冲过去,提起烧着的灯笼去点床上的帷幔,口中发出凄厉的笑:“皇叔,侄子不孝,今日才来祭拜……皇叔,侄子来祭拜你了,你都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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