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可看清楚了？是他吗？”

    这一次，黑衣少年的喉咙动了动，从口中沙哑地挤出一个字，“是。”

    屋内顿时寂静了下来，连成连和绿绮的目光都复杂了起来，看着他不做声。

    只有容樽过了半晌，忽然轻笑了出来，语气轻松又带着安慰味道，“遇见了就好。”

    ***

    容樽的这间古琴铺不是他自己的产业，而是隶属国家文化遗产部——简称国遗部。当今社会文化事业飞速发展，国家为了加大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复兴力度，特地设立了国遗部，国遗部下属又细化了许多部门，容樽所在的古琴处便是其中之一。

    容樽本是远古上神，尊琴位。在被国家用特殊手段唤醒后，被授予了古琴处处长的职位，一直待在这间古琴铺中。他的任务是唤回古时历代名琴，并照顾好他们，让他们融入到社会中，并为古琴事业的复兴和发扬做出贡献。

    可是他对待工作一向惫懒，直到如今也才召回了绿绮和春雷两把，再加上管家成连，四个人在琴铺中乐得清闲。

    第二天，名唤金璟的少年又来了，这一次没有再吊儿郎当，而是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模样站在容樽面前，“容老板，我觉得您说的对，像我这样有一双好手的，不学琴可惜了。请您为我挑选一张琴吧！”

    容樽轻轻歪过头，看着他，嘴角微勾，“你是认真的？”

    金璟又被他萌了一脸，七魂飞了八魄，头点的好似木鱼，“认真的认真的，请您一定为我挑选一张好的！价钱什么无所谓，越贵越好！”

    少年家里有的是钱，能有机会博佳人一笑的机会哪里肯错过。

    容樽却没有给面子的笑一下，神色清淡地抬起头，目光在木架上扫过，伸手将一张形态饱满，黑漆面，具细密流水断的古琴取了下来。它的玉徽、玉轸、玉足、龙池为圆形、凤沼长方形。

    他轻轻将琴摆在了少年面前，问道：“这把喜欢吗？”

    金璟目光全在容樽脸上，敷衍地“哼”了声。容樽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拨，“荡”地一声，低稳沉闷的音色在屋内回响，仿若战鼓惊雷，惊的少年一个踉跄抬起头来，耳朵里嗡嗡的，好像有什么从脑中快速略过，却又什么也捉不住。

    “喜欢吗？”容樽又问了一遍。

    “喜，喜欢……”金璟掏了掏耳朵，总算认认真真地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漆黑的琴，想伸手摸一下，又有些怯怯地收了回来，嘿嘿笑了下，“挺好的，就这把吧。”

    “好，八十万。”

    “八，八十万？！”少年长大了嘴巴。

    “嗯。”容樽神态自若地摸了摸琴面，撩起左眼眼皮，“怎么？”

    “没，没怎么……”金璟咽了口口水，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张琴会卖到这么贵。他虽然家里有钱，却也不太愿意花这么多买一张“破”琴……

    容樽看了看他的神色，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很珍视地抱起琴，准备把它重新放回木架上。

    “你既让我为你选琴，我认为这张是最适合你的了。但若是你不喜欢，也无需强求，总归是缘分不到罢了。”

    金璟倏地回头，却不知为何没有看向容樽，而是落在了他怀中那把黑色漆面的琴上。它明明毫无生息，除了开始在容樽手下发出的那声像是打招呼般的铮鸣外，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它本该是没有生命的。却不知为何金璟的脑中又响起了方才听到的低沉温柔的音色，来来回回的反复回荡，带着决绝又好像是在无奈的做最后告别，让人心跳加快却又莫名感到鼻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