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走向那个前方的雨账。
避雨的灾民听见去世的人需要焚烧,都走出了雨账。昨天前来问诊的大夫都讲过了,死去的人必须焚烧,不然会产生时疫。
大多的灾民都不怎么识字,但是对时疫他们是有概念的,虽然那些有很多是自己的亲人,而自己也希望亲人可以入土为安,但是人既然死了,他们也需要为活着的人打算,即使内心再难过,也只能默默的忍着。
大多数人都朝着停放尸体的雨棚跪下,以这种方式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程。
六月来到了这个雨棚前,就看见一个母亲呆呆的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小孩,嘴里还唱着汴州乡下的民谣,那样的轻柔,却能一声声的透过雨水,重重的敲击着六月的心,让她感觉无比的疼。
雨水混着泪水,她早就分不清了,而手中的纸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她重重的跪了下来,跪在那个母亲和孩子的面前,跪在那厚厚对其的尸体面前。面前的雨水被什么挡住了,可是她此刻却无心注意这些。林殊白就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着纸伞,自己却留在了雨中。
守城的官兵和知府中的衙役赶来,拉开了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当她的孩子被放回那堆尸体中,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回荡在雨幕中,她在说还给她女儿,她女儿只是睡着了。
拉他回去的人也是不忍,很多大男人都留下了眼泪,但是没办法,灾难就是如此的无情,这漫天的大雨就是如此的无情。
雨很大,虽然尸体有雨棚遮雨,但依然不好点燃。衙役们浇了松脂和烈酒,在一个火把落下时,那堆在一起的尸体迅速燃烧。
六月被这熊熊的火光照的回过神来,失声的哭了出来,林殊白俯下身子抱住了她的肩膀。
“三哥,你看这火光,是不是爹娘还有村里人就是这般死去的。”
林殊白知道这焚尸的场面让六月想起了过去,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抱得更紧些。
六月有开口说:“三哥,六月累了,抱我回去睡会儿。”
林殊白扔掉手中的伞,抱着六月回了休息的账中。他叫了丫鬟弄了桶热水,加了些六月之前配好的药,便让丫鬟伺候着沐浴了。
感受到周身传来的暖意,六月才觉得舒服些了,竟然就这样在水里睡了。丫鬟见过了好半天也没什么动静,进去看到熟睡的六月,轻轻的唤醒,给她换了身衣服,就扶着她去床上睡了。
林殊白也梳洗完,进来看见六月熟睡的小脸,自己也找了一角,睡下了。
又是一日,两人起身后发现雨竟不似昨天那么大了,是要停了吗。六月和林殊白匆匆吃了些东西,口鼻处带了方帕,又去了昨日的账中。
今天让六月轻松些的是,很多人吃了药喝了参汤后病情明显好转了些,这让她多了些信心。又开始同大夫们忙碌起来,转好就好,转好就好。
忙碌了一天,虽然仍有人被抬出去,显然比昨日少了许多,大家的脸上也都也些血色,就连那些剔了腐rou的人,都能挤出个笑脸同六月和一众大夫说谢谢,这让大家都觉得稍微安心些了,六月也是不自觉的笑了。
此时刚好姜绰进了账内,看见了六月那弯弯如月牙的眼睛,竟然在那忙碌的有些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好看。他就那样傻傻的看着,出了神。
他虽然还记得前几天被自己撞见的尴尬一幕,后来从林殊白那里知道了六月的身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些灾民,知道她问什么会躲在林殊白的怀里,内心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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