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庙,果然见招娣正躺在张破席子上,边上放个豁口的粗碗,里面两个黑馍,苍蝇绕着她头脸嗡嗡飞个不停,几个月不见,瘦了一大圈,奄奄一息的样子。听见林娇说话声,吃力地睁开眼,张了下嘴巴却发不出声。
徐顺捏着鼻子蹲到了招娣边上,掀开她眼皮子看,又摸压了她肚子一阵,说:“不是痨病,痨病眼白哪这么干净。抬回去吃些药,再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就行。”
林娇松了口气。后面这时也赶来了些看热闹的人。林娇便回头道:“杨大人知道了招娣的事儿,自己忙来不了,这才打发了徐郎中来。郎中刚看了,说招娣害的是重病,就算抢回来,也要费老大银子。我跟徐郎中来之前,杨大人就吩咐过了,叫我们问下招娣东家,人还要不要。要的话抬回家好好治,不要的话他治,不能放这里看人死,要遭天谴的。”
村人议论纷纷。很快便有人去叫杨通宝夫妻,男的不来,他老婆气喘吁吁跑过来说:“人我家不要了,杨大人要接去就是。这是以前她卖我家的文书,上面还有她爹的指头印,一道拿去,往后她和我们家没关系了。”
林娇接了过来看了,收起来,叫人帮着把招娣抬到停村口雇来的骡子车上,与徐顺一道在身后村人的注视议论中离去。回了县城把招娣安顿在一间空屋里,徐顺给她细细看过开了药吃下,王嫂子马嫂子一道帮她擦了身子换掉衣服,又照林娇的吩咐给做粥和两个沾荤腥的菜喂了吃下,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天色渐黑,住店吃饭的人陆续上门,灯火掌了起来,把前堂照得通亮。那些男人们昨天见识过林娇砍手的狠劲,就算当时没亲眼见的,过后也早听人讲。林娇这毒刺花的名声一夜之间不胫而走。现在见她虽也笑语盈盈的,谁还敢再存揩油的心思?不过是明里暗里多看几下过过眼瘾而已。
林娇忙碌了好一阵儿,饭点过去了,前堂里人渐渐稀落了些,叫能武喝了药歇下,估摸着杨敬轩差不多要来了。低头看了下,见自己腰系围兜一副劳动妇女相,昨天那是突发情况没办法,今天却算正式约会,怎么能这样草草混过去?急忙把事情交代了,回了后院的屋里从头到脚冲了个凉,换身进城后新做的夏衫,对镜梳头挽髻,往唇上稍抹了层胭脂,对镜自我打量一番,颇有些艳光四射的感觉。得意等下杨敬轩见到,定要夺他眼球。临出来前,对镜又看了一眼,觉总少点什么,再一想,便想了起来。急忙从梳妆匣子里拿出了他前次送自己的那绒花插在了髻边,再看镜子,这才觉完美。
林娇打扮完了,又摆好预备的笔墨纸砚,这才放心往前堂去,只准备惊艳住他。掀开帘子一出来,果然招来不少目光,唯独不见杨敬轩。不理旁人注视,坐在柜台后等,眼见时辰越来越晚,那杨敬轩没来不说,跟前反倒多了不少坐在桌椅边喝茶说话不挪屁股还不时拿眼觑自己的房客,心中郁闷。心想他要是真放了自己鸽子,那这一身打扮可真叫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到了戌时末,林娇到门外张望了下,还不见他人影。断定他今晚必定是不会来了,吐出一口胸中闷气,先去看了下招娣,见她安睡,便回自己房。手刚碰到门,忽然一顿,暗骂自己怎么也这么糊涂。
他杨敬轩要是来,也必定不会大喇喇地从前堂过。只怪昨天没说清楚。急忙提裙往后院小门跑去,隐隐听到仿似虎大王发出的低沉呜呜之声,开了门一看,果然看见他正矮身蹲在小巷对门处在拍虎大王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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