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林森柏放轻动作,慢慢坐到师烨裳身前,一张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温柔的话来,“要发魔怔也别挑这时候,赶紧给我醒过来。”
林森柏远不似咪宝细心,但以她对师烨裳仅有的那点儿感性了解也足可以判断这抹熟悉的闲适笑意正在面对的,完全是另一个已经再也不可能重现的世界。
也许它们抬头是相似的绒黑夜色,四周是相仿的挚信好友,空气中是相近的夏日气息,所有所有都是相同的惬意情景,但此一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于灯红酒绿中冠冕堂皇酒醉酣眠的小女人,没有人能再用身体为她挡住灼热灯光,投射出足够大的一片浓黑Yin影供她安睡。
看着师烨裳叫也叫不醒的微笑睡颜,林森柏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过了当年。当年,多到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她在小会馆包厢里的鬼哭狼嚎中醉倒在沙发上,又在一片喧闹中恍惚醒来,醉眼朦胧地笑看咪宝近在咫尺的背影,悄悄想象着,在这片Yin影的前面,那只轻捏酒杯觥筹交错的手,那张藏着三寸不烂之舌的嘴,是怎样坚定地暴露在五光十色的灯幕里,为她的片刻安宁做着略显张扬却从不告知的争取。
当年的一幕幕,宛如一张张从复印机里吐出来的A4纸。一直复制着,复制着,慢慢堆积,成了现在——林森柏突然良心发现,没有忍下心去粗鲁地拍醒师烨裳,只是把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缓缓擦抚,耐心等待她在因扰动而起的不适中逐渐脱离短暂而虚幻的幸福。
“我轻轻叫,你轻轻醒,醒了可别揍我,我也不想叫醒你的。”林森柏低着头轻声喃喃一如自语,“我是没关系你怎么睡啦,问题是你一会儿要是让汪顾看见了,估计她又要不放心了。你也不希望她跟你去北京趟浑水的,对吧?郝君裔刚还跟我聊她来着,说她还是太嫩,不好的东西看得少,张家不过狼窝而已她都不太应付得过来,何况龙潭虎xue,你不让她去北京是对的。说实话,要不是怕你咬我,我举双手赞成她来搞房地产,到时我跟郝君裔手拉手一人一口吞掉张氏替你报仇,多爽啊!”林森柏不能畅想未来,否则稍不小心就会彻底暴露jian商本性,越畅想越兴奋,越兴奋越不是个东西,“张氏的净资产和业务版图都是源通的好几倍啊!只有地产这种东西才能放出大杠杆来干掉它啊!七年,最多九年,一想到我不到四十岁就能把张氏——”
“张氏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请你们手拉手去后面排队。”突如其来的话音轻得像一根羽毛,悠悠飘落。林森柏满腹壮志噎在嗓子里,撇头去看师烨裳。就见师烨裳仍然闭着眼,只是嘴角笑意已经隐去,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无澜,与话里的Yin狠决绝相去甚远,“或者想点儿别的,譬如,替我干点活等着我给你们分股份。”
捏着袖摆,她抬起手臂横覆双眼,挑着百花暗纹的白色绸料云般柔软地盖在她的脸上,仿似一个为自己盖上白布愿自己安息的死人,千辛万苦地诈了尸就为干这活儿。
林森柏拍拍她的脑门儿,抽回爪子,百无聊赖地摸了摸自己的小鹰钩鼻,从地上拿起一瓶酒仰头几口下肚,“市里跟灾区的Y县达成后续对口支援协议了,四川答应在离重庆两百公里的地方划几块工业用地出来给市里无偿使用四十年,你、或者说,代表张氏的话,你有兴趣吗?如果你有,我一会儿去跟汪顾聊聊。国代想要的话也行,但我会优先考虑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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