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的生活费,要么是北京本地不好好学习家里出钱来混文凭的不差钱儿,同学平时应酬吃吃喝喝开销很大,宋文逸也跟他们玩不起,正好以学习为理由不参加集体活动,一次两次,时间久了也没人答理他,他不去图书馆也只能去图书馆了。四年大学混下来跟中学小学一样,一个朋友都没捞着,更别说女朋友了。每当他一个人在图书馆冷冷清清学习的时候心里都说不出的惆怅,尤其是什么情人节圣诞节的,图书馆一个人都没有了,连五十多岁的管理员大妈的登记桌上都插着一朵红玫瑰,就他一个人形支影单,眼圈一红又想哭了。
宋文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爱哭,从小有点什么委屈他也不会跟人说,就背人掉眼泪。可能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没爸没妈吧,叔叔婶婶再好那也隔一层,更何况他们还有小自己那么多的妹妹要照顾。还有他也隐隐约约知道父母为什么突然就去世了,这个原因让他太自卑了,还拖累亲戚。那么点小孩他就知道尽量自己照顾自己,别给人添麻烦,别再找人嫌。有次他在院里拍画,拍得高兴没注意边上一块碎玻璃,一巴掌上去把手掌拉条三四厘米的口子,血流了满地。他居然都不敢跟人说,回去自己缠上卷纸,还是止不住血,又把冬天的大棉手套拿出来套上,血总算不流出来了,头却晕的不行。他个小孩哪知道那是大量失血导致的轻微脑昏迷啊,就这么睡着了。还好半夜发高烧开始说胡话,把他叔叔婶婶都闹醒了,一摸烫得吓人,捞起来就送医院才给救回来。他那时候也才8、9岁吧,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我不打针,我不疼,我不用吃药。护士笑话他,哟,怕打针吃药啊,那别淘气啊。其实他是怕花钱。病好了手上落下一条疤,长大了颜色慢慢浅了变成白色。
后来宋文逸在图书馆的一本书里看到一句话:只要人类还通过有性繁殖繁衍生命,人人就生而不平等。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对了!这不就是他吗?生来就笨,如果以后人都是用机器做出来的,智商都一样,就好了。
就这么着,大三开始他每天都学习到半夜,大四还狠心花钱上了补习班才考上了研究生,虽然是自费的,但是宋文逸还是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个人样了。这学校再差,好歹也是研究生啊,估计全中国能读研究生的人不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吧?他人生中终于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不比有的人差了,也许比好多人都强呢!那种感觉让他全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走路背都能挺直了。
可是现在他必须放弃了,研究生学费两万多不说,婶婶看病妹妹读书,都要钱。他不能动剩下的三十多万赔偿金,那是叔叔拿命换来的,得留给婶婶养老或者给妹妹当嫁妆,日常的生活开销和妹妹的学费,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得扛起来。
可是当他流着眼泪壮士断腕地放弃了勤学苦读四年好不容易考来的研究生入学机会时,才发现当年应届生就业的机会已经进入尾声了,大多数要工作的同学都已经找好了接收单位,回家乡的回家乡,留京的留京,就他一个人像风中乱飘的破柳絮,没着没落。他一下慌了,赶紧做了简历到处投,可是要招应届生的单位基本都招过了,剩下的都需要有经验的,再说他学校也实在一般,清华北大的还随便挑呢。简历出去几乎都是石沉大海,偶尔有个面试机会人家一看他叽叽咕咕一说话就脸红的样子也没有下文了。那时候已经初夏了,北京有35度,但是宋文逸整天都觉得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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