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亲密无间的纠缠。奔腾激荡的汪洋大海急不可耐地要扩宽矜持的山涧,就如青涩热情的少年等不及叩门就要进入意中人的房室,又似架在弓弦上的锃亮箭簇蓄势待发。若说勉强的情。爱是对暴力的屈服,将催生冰冷的憎恶,两厢情悦的结合便是美好的延续,将诞生永恒的快乐。
浅浅的水洼已被溢满,倾盆的大雨仍嫌不够。当过度慷慨的客人非要毫不吝啬地给予,再好客的主人也应接不暇。冥王充分地兑现了他的承诺,大开大合的施予追随着徐缓的闯入,注入器皿的稠蜜源源不断,疼痛掺进欢悦的泪雨便潺潺流淌。神圣的婚誓通过绵绵敦lun炫耀荣光,纯洁的清泉羞卧于永不干涸的河床,守护者采撷渴望已久的百花Jing粹,饥者贪馋Jing心烹煮的汤汁。
若说克罗诺斯的子嗣的天性是纵情欢乐,身为他坚忍自律,鲜情寡爱的长子,实质上也难逃一劫。陶罐瓷瓶或许常以厚重的沉默掩饰欲念的滚油,摆脱辔头的桀骜驽马则不听主人呵斥地角逐心仪的配偶,被暂时抑制的情念对傲慢的理智言听计从,然摇摆不定的天平上没有持久的赢家,一旦放松警惕被旺盛的渴求给占了上风,柔弱无骨的情人的臂弯也敢与板着面孔的王者的威严抗争,直到凯旋回程的号角被吹响,恋战的将军才起偃旗息鼓的念头。
凡夫俗妇若要相亲大可随心所欲,尊贵的王者厮磨却会引来不明的窥探,所幸发丝凌乱相系的此时,广袤的是冥王统治的死者之邦,环绕的是窃窃私语的绿之子民。爱于姻约是相互依存的床与褥,笔与墨,农与稼,虫与茧,时与钟,王与后。爱让飞逝的光Yin时而加速前行,时而回溯逆流,懵懂稚童有了成熟的模样,耄耋老人恢复青春;爱能扭转昼夜,让森冷的巢xue盈满温暖柔情,做出冰冷裁决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慰。
漆黑静谧的穹庐不让阳光惊颤脆弱的亡魂,也让时日漫长得无从分辨。阿多尼斯的眼睑都在瑟瑟发抖,指尖却疲惫得抬不起一丝一毫。他已是被掏空珍奇的珠盒,不死心的盗贼仍不放过;是被吸殆吮尽的可怜花朵,专情的蜜蜂仍在徘徊;是Jing疲力竭的认输辩手,威严的法官仍在不依不饶;是意图酣睡的莺鸟,被迷恋婉转歌yin的饲者烦扰不断;是货物售罄闭门谢客的店家,有不请自来的顾客肆意翻找;是位极人臣的官侯,战战兢兢地接受爵位封赏;是被热火烤软的蜂蜡,任不厌其烦的刻刀在上雕琢。
“我的陛下,”他的眼帘倦怠地合着,长长的乌睫投下虚弱而动人的Yin影,水润的眸雾气氤氲。他隐约察觉Jing力旺盛的丈夫再次覆于身上,强撑着乞求:“你若愿意可怜可怜我,就放我跟睡梦玩去。我既不会转眼就改了心意,也不会哄你一退就将闸门闭合,更不会责怪追究你的情不自禁。再Jing悍的军队也不该战斗不息,撤退的手势早该出现。急雨打伤的蕉叶要自行痊愈,是用再好的膏药也祛除不了疼痛的。而最贪得无厌的采摘者也不会妄动根柢,且让我合上双眼吧。”
哈迪斯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禁俯身在那微张的唇上深深一吻,又以指腹轻轻抚去微咸的晶莹珍珠。偎依在他怀中的是更胜画师巧夺天工的得意之作,是费尽心思调和颜料也绘不出的瑰丽霓彩。他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凉淡的眉眼渐渐迎来云开雾散,冰雪消融。最后以轻柔动听得不可思议的语调回道:“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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