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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微臣实难从命!”于同勋重重叩首。
商承弼面有愠色,“吕氏温柔婉顺、淑慎贤明,如今又身怀龙脉,朕不过是封个贵妃,你们也要阻挠吗?”
“皇上,吕氏虽然身怀龙裔,但皇上前日已将她封为充媛。如今,毫无寸功,又要进妃,贵妃为四妃之首,位视丞相、爵比诸侯,吕氏出身低微,何以当得起这个贵字?”于同勋道。
商承弼款款道,“国丈,皇后门著勋庸、誉重椒闱,九年来,内驭后、外辅朕躬,兴宗室、兆万民,朕深为感激。朕看重卿家勋臣良将、忠烈满门,才敢劳烦爱卿做这个册封使,也是吕氏出身微薄,借重爱卿之意。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继宗庙,母仪天下,自是贵不可言,朕不过是想借卿家的族望给吕氏一些恩典,这也是皇后的贤德,爱卿又何必推辞。”
于同勋只是叩首,商承弼面色如冰。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十年前,太子猝然薨逝,康王与英王争储,有传先皇属意英王,赐号钧天。一年之后,先皇驾崩,康王离奇身死,钧天王却自愿逊位于太子嫡子商承弼,远走漠北。商承弼登基后,感念钧天王逊位之恩、让嫡之贤,以三十万重兵相托,赐号靖边,常有殊荣。故民间一直有“衾寒不转钧天梦”之说,称许靖边王周公之德。
当年,太子猝死,二子夺嫡,商承弼身为太子嫡子,岌岌可危。谁料情势急转直下,靖边王不愿背负弑兄夺位之名,商承弼得于家鼎力相助,如虎添翼,一朝得势,身登大宝。商承弼投桃报李,立于氏为后,加封于氏太祖父于并成为定国公,于氏祖父于中玉为镇国大将军。于同勋是皇后生父,官拜尚书令,加封太傅,于氏满门列土,何等荣耀。如今,商承弼江山稳固,于氏却日益做大,时移世易,当年的拥立功臣早已成了少年英主的心腹之患。
后是前朝的影子,于皇后从前虽称不上专宠,但也地位超然,可现在,不止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入主西,商承弼更要于同勋亲自做这册封使,朝上众人各个心里都是门儿清,这是要打于家的脸了。
也有那心思机灵的看出了风声,今天,商承弼能封一个无凭无靠的妾室为贵妃,明天,朝堂上恐怕就不再只是这群高门望族的天下。剪除外戚只是第一步,天子当阳、乾纲独断看来已不远了。是以,那些本连吕充媛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寒门庶子一个个都像打了**血,奔走相告,欢呼雀跃,联名为吕充媛上表,什么端娴慧至、秉柔嘉、肃雍德茂、温懿恭淑说了一串子,商承弼是何等的睿智眼光,这些人的肚肠计较又有谁能瞒得过他,趁势提拔了几个还算稳重的,朝上众人更是看准了风向。
“国丈是不肯替皇后给吕氏一点恩德吗?”商承弼这话可说得太重了。
“微臣不敢。”于同勋叩首再拜,这一叩,就没再抬起头。
“那朕就多谢国丈了。”他假作听不出于同勋的拒绝,“就请于太傅为册封使,葛侍郎为副使,祗告祧庙。”
礼部侍郎葛洪卿是商承弼心腹,当下跨出班列,重重叩首,“谢皇上恩典!”
于同勋便是有天大的苦衷也不敢再推拒,只能一并叩了头。商承弼微笑,“给国丈赐坐。”
却说于同勋回家之后,仍是愤懑难平,好在接到缉熙谷飞鸽传书,听闻儿子手臂得治,倒也略微宽心。待到晚间服侍父亲就寝,将朝上之事一并说与于中玉,于中玉却是道,“圣心如月,娘娘统率六,一个妃子又算什么,这也是圣上对咱们于家的恩典,叩谢圣恩吧。”
于同勋不敢窥望父亲面色,也不知这话究竟何指,只唯唯应了。谁承想,还不到一月,于中玉便上表自请解除兵权,称“臣犬马齿长,日薄西山,不堪复任驱策,请容棺之墟,以待骸骨。”商承弼龙心大悦,连假意挽留都没有就准了请奏,还特地赏赐了一座镇国将军府。可惜,将军是不假,却已经是无军之将了。
于皇后听闻朝中变故,居然没有来闹事,还特地抄写了一部送给从前的吕才人,如今的吕贵妃。商承弼知道了只是一笑,“她倒还识相。”
晋枢机道,“能在你手下平安无事的做九年皇后,她当然不简单。我倒不怕她张牙舞爪,就怕她,忍让恭谦。”
商承弼沉下了脸,“重华,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后,可如今,于家已交出了兵权,朕不能再咄咄逼人,寒了老臣的心。”
晋枢机看他,“你觉得我在进谗,是吗?那位于老将军曾经逼你杀我,我心中怀恨也是自然。”
商承弼拢着他腰,“朕没有这个意思。”
晋枢机冷哼一声,“你要真有这意思,可也将我瞧得太小了!我是叛臣之子,又与你——”他有些脸红,“与你很是亲厚,他要清君侧正朝纲,这是他身为人臣的本分,我没法怨,也不能怨。只是,于中玉素来沉敏多智,见你起了防备之心,自然明哲保身。他虽说交出了兵权,可是皇上别忘了,于家只要有那位军功卓著、劳苦功高的定国公坐镇,便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的基石,这三万禁军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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