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很无奈。他知道自己与大掌柜的婚姻,是没办法拿到民政局去办理什么证明的,不能够被外面的人承认。
没有单间宿舍,也就不能与大掌柜住在一起。
息栈与大掌柜在兰州郊外的某小村子盖了个小平房,砖墙瓦顶,四围有个巴掌大的小院子,养了一条黄狗,几只鸡。
可是这男人哪肯闲在家里待着,才闲了几天,就暴躁得要火上房了。每天在院子里追那几只鸡解闷,没几天就把鸡都弄死了!
恰好听说黑狍子那厮最近也搬来了兰州,在郊区哪个小钢铁厂里做工。大掌柜乐得屁颠屁颠地又去了,走了黑狍子的后门儿,跑到人家运输车间做了个小组长。每日大包小包地装车运货,忙得不亦乐乎,却把息栈气得头顶冒烟儿。本来是心疼男人,怕他劳累,这厮怎么就这么不善体人意呢!
黑狍子与秦寡妇的儿子已经长成个大小伙子,浓眉大眼的憨厚模样,没念过什么书,十六岁开始就到厂子里做工人。
小黑子打小就听他爹娘白呼野马山大掌柜如何地威风八面,彪悍无敌,大约是出于每个男孩子天生对武侠中绿林豪杰的向往与崇拜,对咱们大掌柜甚是尊敬,逢年过节就提着腊羊rou和烧酒来家里看望。每一回听某大掌柜在那里胡吹乱侃当年的不寻常经历,那是听得炯炯有神,兴致勃勃。
息栈每次看见小黑子,就愈发觉得自己对不住大掌柜。
男人年纪一天大似一天,眼见着额头眼角的皱纹越来越密,大腿小腿中的旧伤每每在Yin雨天就会发作疼痛,却膝下无儿无女,无人照顾。
息栈平日里教书和写文章非常之忙,无法每日上床去陪男人,只能每周两趟蹬着自行车回到郊区的家中,去给男人做饭洗衣。每次要做好够吃三天的羊头rou、羊蝎子、羊rou汤,把男人的外衣内裤都换洗干净,叠放整齐。
某一日,息栈与大掌柜的农家小院儿里来了稀客。
是西北某军区总司令的媳妇。
司令媳妇还带着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一枚小家伙,两只小手才只有个水晶包子大小,就已经拿个木头小手枪,“啪啪”地比划了。
大掌柜乐得一把拎起小家伙,在空中抛了三抛,又搁在臂弯里颠三倒四地摆弄个够:“哎呦呦,瞧瞧俺们柳小宝,还会打枪了呢!回头老子教给你怎么打枪,可甭跟你那个娘学,她根本就不会打枪,每回拿个枪瞎瞄!”
当年那个英武帅气的尕师长,作为经历过长征、抗日和内战的那一拨老红军的一员,如今已经是军区司令,统帅千军万马,官拜上将军衔。
就是解放前的那一年,柳将军率领西北野战军某部攻入了宁夏和甘肃,马云芳的老巢,一路横扫千军,势如破竹,灭掉了马家军的骑兵主力,逼得马氏兄弟坐飞机逃去了台湾,算是报了当年红军西征军在河西走廊几乎全军覆没的血仇。
息栈再也没能有机会见马师长一面。
马师长据说是跟随马大帅去了台湾,临走都没能给息栈留一句话。
司令媳妇带来了大包小包,交给大掌柜:“当家的,您可得瞧瞧,这是从北京稍来的好东西!许大元帅和刘副总理专门让转交给你的呦!”
许茂璋和眼镜参谋还没有忘记了当年在野马山上磕头洒血、义结金兰的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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