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缩,他的膝盖仍然抵上聂颖的大腿。相触的地方传来特别的暖意,撩得任鹏飞格外不自在,硬是再缩起身子把膝盖再挪回去一点儿。
只瞥了他一眼,聂颖便不着痕迹地把脚曲起让出一大块地方。
「我是觉得字写出来,别人能看懂便行,实在不明白非要写这么好干什么。」聂颖扒拉绣在软枕边上的流苏,一脸不以为然。
任鹏飞没看过他的字,听他这么说,自然想起任程飞刚学写字时的那一手狗爬字,看聂颖不求上进的样子,便不由把他当成弟弟淡淡说了一句:「Jing益求Jing。」
笑看他一眼,聂颖抱着枕头闭目养神。
从蔡竞那出来,下一个要到华家于京城中设立的各家店铺里查帐巡视,这不但利于聂颖更快掌握家中的生意,也可让他近一步了解经商的要诀。
华夫人在儿子回来后,便有隐退之意,渐渐把家中生意交由聂颖打理,她疼孩子,却没有过分溺爱,该怎么做还是照样去做。
华家在京城各处设立的店铺不下于二十家,一天之内每家都要巡视一遍,劳累程度可想而知,华夫人向来都是找人去办,却吩咐儿子必须亲力而为,这一点上任鹏飞自叹弗如,敬佩不已,若他也能如此,任程飞不会像今天这般。
这一天下来,聂颖确是显露疲色,走向马车的身形略有些摇晃,望着他的身影,任鹏飞怔神,突然忆起曾经在蜀州月盈楼见聂颖时,他走路也这般摇晃,当时还以为他不胜酒力,原来,他重创的右脚竟已微跛,平时看不太出来,走路的时间长了,才会显现。
再看一眼那道颀长的身影,任鹏飞的心微刺。
当年他在谷底痛苦长啸时,他亲眼看着鬼婆婆出手投毒于谷底,那之后谷底长时间的沉寂中,他承受的是多大的苦痛?
那么陡峭的崖壁,他又是如何爬得出,更何况鬼婆婆也不会让他轻易出来,曾经已经爬到一半,又被鬼婆婆逼得摔落谷底,那时的他,又是如何模样?
终于爬上来了,也追上来了,他告诉他「我是笨蛋」,他还记得「江南依旧远」,他任鹏飞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若说曾经的伤痛他皆看不到,那日武林盟上,他亲眼看他沦落杀红眼的武林中人手里,再一次狠心离开。
一块本该完美的璞玉出现了让人痛心的裂痕,而他便是始作俑者。
在一场纠结不散的情感中,那个小孩是最无辜的人,他本该有个幸福的童年,却被复仇心切的鬼婆婆狠心虐待,折磨得痴痴傻傻后丢入充满毒物的谷底自生自灭。
若他不带任程飞进谷求医,那个本该无忧无虑的野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外面还有另一个更大更宽更可怕的地方,更不会想着爬出来,他也许会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一望烟雾飘渺的上方,就这么生活,然后死在谷底。
他没想过去打扰谁的生活,别人却总是硬插入他的生命里改变他的一生,搅乱平静的湖水之后,又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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