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屋外忽然下起了缠绵秋雨。
程岩皱了皱眉,正打算去关窗,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一愣,就见庄思宜面色发白,独自杵在门口,连撑伞的人都没有。
“发生了何事?”程岩心揪了下,莫名有了不详之感。
庄思宜嘴唇微动,又停下来。烛火映照下,他的眼底一片晦涩,良久,庄思宜终于开口:“阿岩,我曾祖父病危,我要即刻回一趟南江。”
程岩也知自己一时冲动的话不切实际,他皱了皱眉,“可是你若辞官……”
庄思宜终于扯出个笑,“暂时辞官罢了,我想做官,何时不行呢?”
程岩一想也是,且不说看庄家面子,庄思宜如今可是皇上信重的臣子,曾经还救过皇上,再加上对方的本事,何时想做官都能补缺。
但他依旧心神不宁,道:“我只是担心你。”
庄思宜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程岩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刹那的迟疑后,程岩缓缓回抱住对方。
室内灯火昏黄,室外漆黑夜雨,他们就站在明暗交错的中间,谁也不舍得放开彼此,仿若已融为一体。
次日清晨,程岩亲自送了庄思宜出城,一路上他尽量表现得轻松,不停地宽慰对方,又啰嗦地叮嘱了庄棋一通。
今日清早,他在客栈二楼的环廊看见庄思宜身穿喜袍,骑着白马前去迎亲;上午,他又看着庄思宜接了新娘的轿子回到庄府。
他看见庄府宾客盈门,又看着客人们逐一散去。
而后,他悄然来到了庄府门前。
此时残月如刀,寒风刺骨,但程岩丝毫不觉得冷,兀自站了一夜。
这一夜,程岩的梦碎了。
疏疏密密的河灯渐渐被梦境吞噬,下一刻,程岩却已出现在南江庄府大门前。
府前两座石狮上洒着鞭炮的碎屑,门上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府外除了程岩再没有旁人。
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久到浑身都冻得麻木,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来。
其实,他已经很长时间未与庄思宜联系了,从得知对方有了未婚妻后,他便再没有回过庄思宜一封信,久而久之,庄思宜也不再寄信给他。
尽管如此,庄思宜成亲的日子他却始终记着,想忘也忘不掉。
程岩反复告诫自己该醒了,可还是在对方成婚前夕选择了外放,去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路途中能经过南江府便好。
最终,程岩赶在了庄思宜成亲前日来到南江,住进了离庄府最近的一间客栈。
程岩猛地回神,忙将红笺抢了回来,攥着红笺的手指不住发颤。
庄思宜见程岩面色发白,只当对方生气了,心中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新鲜,半笑道:“原来阿岩也有脾气了?是我不好,这便跟你赔礼了。”
程岩垂着眼,轻声反驳:“我没有生气……”说完又迟疑地瞅了眼庄思宜,没什么气势地问:“既然你偷看了我的愿望,那我也要知你的心愿才算公平。”
庄思宜淡淡一笑,“阿岩心中有国有家,而我却自私自利,不过是希望明年的恩科能高中罢了。”
“哦。”程岩有些失望,但心里也知道如庄思宜那般许愿才是正常的,便提上河灯道:“我们去放灯吧。”
灯入湖中,随水飘荡。
朗朗月辉下,程岩站在湖岸,默默念道:国泰民安、国泰民安、国泰民安……
等属于他的那盏河灯即将飘向湖中央,程岩却偷偷看了庄思宜一眼,心中唯剩下三个字,正是他写在红笺背面的那三个字——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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