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初出门前带一把伞。
彼时骤雨早已停歇,钟弗初却撑着一把不知来历的黄伞,披一身淋漓水汽,穿过满园青翠与蛙声,身背古琴回到晚钟家园,笑着朝他喊了声爷爷,仿佛暮霭里的梧桐,被秋雨拂去尘埃,清肃萧然。
他当时许久没见钟弗初这般放松的神情,不禁松了口气,毕竟第二天可是高考。
钟牧远收起思绪,笑着说道:“弗初,有时间就把那个小朋友带回来玩,那还是你第一次带人回我们家吧?真是难得。”
这些年晚钟家园里很多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带媳妇孩子回来的不少,只有钟弗初和叶阑这两个最让他Cao心,快三十了还没结婚。
钟弗初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小朋友是谁,他唇角微掀,说道:“好。”
周予安自从偷亲,不,明目张胆的亲了钟弗初后,就再也没好意思和人“偶遇”上班,又恢复成迟到早退的状态。
人世间所有喜怒哀乐都可以随着时间消湎,唯独尴尬这种情绪会万古永存。
而人在回忆尴尬瞬间时,总会做点儿什么去转移注意力,比如突然跺脚,突然叹气,突然捶自己脑袋。
徐行看到周予安今天第十三次捶脑袋后,担心他把自己仅存的智商给捶没了,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问道:
“明天我什么时候去接你,然后去医院拆线?”
周予安懵懵回过神,这才想起明天周四要去医院拆线,急的一阵猛咳。
“要去见心上人,也没必要激动成这样吧?” 徐行嘲笑道,这几天周予安不在状态,害得他工作量猛增。
我这是紧张!周予安一想到明天要和钟弗初见面,脑袋里就开始咕噜噜烧水,没一会就烧开了。
他在下班时间之前溜走,主要是怕撞上钟弗初下班回家,一路上瞻前顾后,鬼鬼祟祟。
其实他知道自己想多了,钟弗初下班向来晚,还动不动就加班,根本碰不上。
果然,又没碰上,他一边叹气一边洗澡。
这几天他心里七上八下,懊恼自己太过冲动打乱节奏,担心钟弗初会反感同性的亲吻,又气钟弗初不主动联系自己。
以前总是他主动找钟弗初,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见面,现在他不主动,两人竟就断了联系,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
而所谓邻居,即使门户相对,一墙之隔,但只要不碰上,和陌路人并无区别。
周予安唉声叹气的洗完澡,唉声叹气的打游戏,唉声叹气的心里幻想钟弗初找他一次。
“叮——”
门铃响了。
周予安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冲过去,拖鞋也没穿,猫眼都没看,直接打开门。
“先生您好,您想了解一下我们公司推出的这款洗涤剂吗?保证强力扫除污渍……”
“没兴趣!”
周予安猛地关上门,立马给物业打电话举报有人sao扰住户推销产品。
“叮——”
怎么这么锲而不舍,周予安怒气冲冲的打开门,却看到钟弗初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洗涤剂。
周予安怔在原地,看了看钟弗初,又看了看洗涤剂,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愣道:“钟医生,你也推销洗涤剂吗?”
“……”钟弗初蹙起眉,看了眼周予安光着的脚。
“啊,我马上去穿鞋。”
周予安急忙冲进房间里穿上拖鞋,回到钟弗初面前时,尴尬劲儿又出来了,垂着头不说话,像片焉了吧唧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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