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东厂角门的门槛,两个头目拉着她蹬马而上,留下一帮尚在奋战的手下,沿御街扬鞭疾驰。
闻芊被人紧紧圈在怀里,她似有所感地转身从他颈窝探出视线。
Yin恻恻的灯笼照着凹凸不平的石板道,人影在其中交织攒动,明亮的白刃上血痕斑斑,多少显出几分绝境难重生的迹象来,她不忍再看,颦眉坐回原处。
闻芊并不知晓,在东厂打得沸反盈天的时候,曹睿的蕃将已抵达紫禁城外,一场比劫狱更大的风波即将掀起。
*
禁宫中迎来了午夜最宁静的时刻,偌大的皇城里没有半点受到惊扰的痕迹,宫女太监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的忙碌。
隔着数重高墙,肃杀的秋风依旧瑟瑟吹来,无孔不入,连一向坚固的雕栏玉砌也不可抑制地发出呜咽的声响。
西暖阁外,欧阳恒正踯躅的沿着砖缝转圈子,不时转眸望上几眼,又着急回头的唉声叹气,全美诠释了何为“热锅上的蚂蚁”。
暖阁之内,承明帝面无表情地站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剪着灯台上的烛花。
旁边的小太监险些抖成了筛子,好几次忍不住抬眸去瞧天颜,颤着嗓音说明原委。
“……皇、皇上,曹侍郎他,他反了!”
承明帝不紧不慢地挑着灯花,“反了就反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这语气比说“你吃过了吗,我吃过了”还要来得平静,小太监有些怔忡的瞪大眼,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话。
“曹侍郎带来的人,已经打到长安门了,欧阳指挥使眼下还在外头候着,您看……”
承明帝总算把剪子搁下,拿过巾子随意擦了擦手,“让他们狗咬狗吧,去把欧阳恒打发掉,叫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圣心果然难测,欧阳恒乍然接过当今踢回来的这颗藤球,瞬间感到手足无措,这“该干什么”到底是要干什么?
总不能就真的坐山观虎斗吧?
与他同样迷茫的,还有随行的佥事,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后者问道:“大人,咱们……现在如何是好?”
他挠挠头,最后一拍脑门儿,“走,逮曹开阳!”
直到急促的脚步声行远,暖阁里的随侍宦官才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上前。
“皇上,这是太清宫青玄真人送来的今日的仙丹。”
黑漆描金的锦盒四四方方,周身绘着仙鹤与祥云的图案,好像随时能飞升成仙。
承明帝打开盒盖,大红锦绸内躺着一粒金光闪闪的药丸,在烛火中熠熠生辉。他信手拣起来,挥了挥示意那小太监下去。
圆润的金丹在他指间打了个转,最后被捏了个粉碎,丢进一旁的银花净瓶里。
领路的内侍在门边躬身向他行礼,“皇上,大相国寺的高僧已在外等候。”
承明帝这才回过头,颔首道:“请他进来吧。”
大红的□□被宫灯照得分外鲜艳,老僧清癯高挑,背脊微微有些驼,夜晚中的光头尤其注目,他迈着大步款款出现,周遭立时便有佛光普照之感。
人常说,老和尚总是道行越深,长得就越像神佛。
承明帝是特地邀他来讲经的,颇为虔诚的五指并拢,回了他一礼。
“大师,久闻大名。”他抬手,“还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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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在空旷的菜市街上踢踢踏踏,天幕里仍然乌云密布,道路两旁的民居,或有被吵醒的推开窗来看个究竟,或有尚未睡着的,忌讳地将门窗关得更加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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