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她们差上十来岁,也没什么,她不惧年华老去,甚至还想过上数年,岁月在谢相身上留下的痕迹,必然使她更为动人。可她却极少想到,她们间的差距,谢相的坚定果敢,她的幼稚肤浅,使得谢相多么疲惫。
刘藻守了谢漪一夜,趁夜而来,不等天亮便离去。她走时谢漪还未醒,守夜的小医女也睡得极沉,毫无动静。刘藻踏着凌晨的星辰,回到帐中,胡敖急忙赶上来,道“陛下可回来了。”
丞相帐前的守卫,是他奉命支开的,都支了一夜了,再过一刻钟便是换班的时候,那时可就再也遮掩不下去了。
刘藻到床上躺下,困意全无。与去前相较,她的心无比地坚定起来。
谢相也在等,她不能使她空等。
待谢漪醒来,榻前自然无人。她是被伤口疼醒的,睁眼之时,天还未亮透。医女捧了朝食进来,见丞相望着榻前,上前道“丞相,当进些吃食了。”
谢漪收回目光,欲起身坐起,一使劲便挣到了伤口,剧痛侵袭而来,谢漪险些痛呼出声。她拧紧了眉,等那一阵痛意缓过去,医女也忙搁下碗盏上前,扶着她坐起身,倚靠在迎枕上。
她着实没什么胃口,然而总不能一直让腹中空着,便勉强咽下半碗粟米。用过朝食,谢文来了,正好侍奉她用药。药还未饮尽,刘藻领着太医令入帐来。
谢文忙放下药碗,起身行礼,谢漪也道了一声见过陛下。
刘藻看了药碗一眼,其中还剩了半碗,便道“先侍候丞相用药。”
谢文道了声诺,复又端起药碗。
胡敖取了一张坐榻来,置于榻前三步之遥处,刘藻坐下了,静待谢漪将药服下。
一时间,帐中虽人多,却不闻分毫声响。至药尽,刘藻抬了抬下颔,太医令见此,趋步上前,为谢漪诊脉,又探看了伤处。
刘藻看得心焦,待他诊断毕,欲问,却被谢文抢了先“君侯伤势如何?”
太医令先朝皇帝与丞相施了一礼,而后回道“幸而未伤及腑脏,故未动摇根本。”
此言一出,谢漪还未如何,刘藻便大松了口气,问道“仔细些说。”
太医令道了声诺,继续道“只是丞相上回的伤,虽痊愈,但究竟伤到了骨头,成了隐患,今番复又伤骨,愈合起来难免吃力,恐有遗症。”
谢文一急,正欲开口,刘藻已坐直了身,问道“什么遗症?”
“不可持重物,天况转Yin会作痛,冬日更是不能冻着,受不得分毫寒冷,更不可多行走……”太医令仔仔细细地罗列。
刘藻每听一句,面色便Yin上一层。谢漪觑她容色,待太医令语尽,坦然笑道“人一老迈,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痼疾,我也不过是早了几年,不值得费心。”
刘藻看了看她,又望向太医令,道“卿寻几名医官,一同照料丞相伤情,今后便常驻相府,不论何人来请,都不必理会,只需照顾好丞相即可。”
谢文大感震惊,太医令是太医署中医术最高明的医者,且还统领着众多医官,他都到相府住下了,那宫中需医者时,用谁?总不至于让皇帝用次一等的。
他忙望向谢漪,欲寻指示。姑母眉目平静,只是看着陛下,瞧不出什么暗示,他略一思索,正要出言婉拒,便见皇帝正对着姑母,郑重道“朕,与大汉皆离不得丞相,恳请丞相,千万保重。”
她正对着丞相,又是跪坐,一手按在悬在腰间的剑柄上,一手端正置于身前,那身姿态,近乎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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