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看看雪景,在途径大殿时听闻响动顺便过来看看,身边自是未带一人。
“是。”樊玉麒站起身,但仍是低着头,有些拘谨。
禇炤易有些意外的看着低垂着头的少年,记忆中少年矮小的个头只到自己胸口,可一时不察他此时身高竟快到他的鼻下了。
“你所修之剑法可是樊家剑谱之上的?”
双手背负于后,禇炤易缓步于校场之上,身后的樊玉麒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听闻他的问话恭敬的回了句“正是”。
禇炤易走到兵器架旁,拿起一柄红棕色的木剑细细端详,上面满是磕碰出来的痕迹。
“樊家……乃大炤国之栋梁,为大炤尽忠已有百余年,你是樊家本家独子,当如何理解这个【忠】字?”禇炤易想知道少年的觉悟到了什么程度,故有此一问借以试探。
樊玉麒听闻此问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歪头看向禇炤易,俊朗的太子殿下低头端视手中的木剑出神,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樊玉麒斟酌了一下,他不知太子用意,所以只好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来解释。
“忠,敬也,尽心曰忠,尽己之力亦谓忠。忠于君上是为忠,但更要忠于国、忠于民,忠于根本,臣所理解的忠是为如是。另,从命而利君谓之顺;逆命而利君谓之忠;敬而不顺者,即为不忠。”
樊玉麒的一席话大大出乎禇炤易的意料,他以为这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少年必定懂得为臣避嫌明哲保身的道理,有机会在太子前回答这个问题,有心之人定会长篇大论的说他有多么“愚忠于皇朝”,冠冕堂皇的说些赞美主上的辞藻。
但面前的这个樊玉麒所谓的忠却是很明确的告之他“他会忠于君,但更忠于事”。这样的论断换做他人来听,定然给他扣上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但此时他们二人身旁并无他人,而禇炤易也不是那种只听得来马屁之词听不进真话的昏庸无能太子。
围绕在他这太子身边有多少人?虽大多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但却无一人敢在他面前这样道明,哪个人不是满口礼义廉耻忠孝悌的向他表决心,只除了眼前这名少年,如此直言不讳。
樊玉麒的话大大的触动了禇炤易的心绪,而说完这席话的樊玉麒一见太子不言不语的猛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惊得连忙跪下请罪。
“微臣该死!己之拙见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太子殿下……”
“起来。”
“呃!?”
本想请罪,可樊玉麒刚一跪下便被禇炤易一把拎起,一时思绪混乱搞不清太子意图,只得呆愣当头。
禇炤易看着愕然愣在当场的少年,那张英气俊俏的小脸上的疑惑让人一目了然,性子憨直单纯的让人看不出一丝邪念。
好一个忠良之后!将门虎子!
淡漠的脸上溶开一抹笑意,尽管并不明显,但禇炤易确实有了想笑的冲动,为获得一个如此良才而喜。
樊玉麒本能的察觉到周围气氛的突变,他不解的看着少年天子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银白色的月露霜华为其俊美的脸庞度了一层不可捉摸的虹膜,龙纹华服更是衬托出他那高贵的帝王之势。
事隔多年的今日,樊玉麒仍不能忘却当时那种撼动心神的惶惑,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眼神开始难以从他的君王脸上移开,只是在发觉之后已然深堕情沼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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