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之说的,还有些是儒学著作,总之,于你而言,大都是些枯燥无味之书,也正因如此,这里少有人至,四库馆里头有一位管事太监,人姓何,你称一句何大人即可,除去他之外,还有小黄门小印子,再无他人。这里头的书很多,有空你也可以读读,皇上那边风声紧,你在这里避避风头,切莫惹出祸患,不然殃及家人。”
他鲜少有这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眼下眉目端肃,沉着澹泊,当真是姿容无双。明珠知道这已然是他从中斡旋已久才谋得的机遇,她端端正正地敛衽为礼,说了句多谢大人。
严鹤臣嗯了声,掖着手站在原地道:“你进去吧。”
明珠抬起头,看着这座三层的建筑,看上去四方端正,碧瓦飞甍,画栋雕梁,到底是宫廷里头的地方,虽阒无人声,可从内而外地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雄奇之势来。
明珠走上前,轻轻推开木质的门,如今本就是凛冬,室内并不比外面暖和几分,里头幽深的一片,只有书架只见燃着油灯,明珠回转过身,她站在一片晦暗不清的蒙昧光影里,瞧着外面站在日光下的严鹤臣,他的眉眼恍惚,亦在静静地看着她,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子消沉的风流来。
严鹤臣回到泰和宫的时候,迎面碰见了从西暖阁里走出来的太傅章台壑,严鹤臣微微欠身向他致礼,章台壑亦拱手:“严大人日理万机,辛苦了。”
严鹤臣笑笑:“为臣之道,不敢言苦。”
二人就这般擦肩而过,章台壑在他身边轻声道:“少府监监正一职空悬,方才我已向皇上进言,举荐你,理应趁此时机,顺势而上。”他的嘴唇甚至没有移动,严鹤臣与他擦肩而过,眉眼深处一派浩瀚,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进了宫,皇上正坐在檀木翘头案前面批阅奏折,看见严鹤臣,他的眼中留出一丝微妙的复杂来。如今泰和宫的奏折都是有着严鹤臣的批红,换句话说,这浩大河山,他身为皇上,看见的都是歌舞升平。这偌大的河山,就像是一口井,就算表面上一团和气,却不知晓底下多少暗chao汹涌,他看见的,都只是严鹤臣希望他看见的。他眼中的复杂神色,一转而过,皇上笑着让身边的小黄门给严鹤臣看座。
待严鹤臣坐好,皇上才开口道:“方才寡人才得到消息,少府监监正刘恒顺突发急症,如今监正一职空悬,只是少府监与你司礼监一般,总揽掖庭一应事宜,千头万绪,万不能久久搁置,还是应找一位可堪大任之人才是,方才章台壑向我举荐你,你意向如何?”
严鹤臣起身拱手道:“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当,如今司礼监已千头万绪,臣分身乏术,更遑论再加上少府监,臣本就非能臣,还请陛下另请高明。”他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严鹤臣虽垂着眼,可余光却从没有离开皇帝的身子,他分明看见,皇上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轻松。
“那既然你如此说,此事暂且作罢,容寡人思量一二再做决断。”
严鹤臣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是,只是心里却冷冷一笑。司礼监、少府监,掖庭的大小事宜,尽为这二监收归旗下,如今他已得其一,可少府监,亦早晚将为他的囊中之物。
四库馆的掌事太监何公公,如今已年逾半百,平日里也只和小印子做些无可无不可的活计,扫扫尘土,查验数目,总之这四库馆却是个清闲差事,除了每日清点数目之外,也再无旁的事情可做。何公公和小印子,一般都在一楼偏室,二楼三楼大都是空着,何公公只在她进门的时候露了面,把四库馆的情形叙述一二,便让她自己忙些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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