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要抵足而眠。
堂下的小孩叽叽喳喳地,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响起:“苏先生大病初愈,不要太过Cao劳。”年迈的老夫子插嘴道:“长青,你已经说了许久,歇一歇吧。”
对的对的!温展鹤使劲点头如捣蒜,等一下还要和我彻夜长谈呢!
嗯?长青?
温展鹤的脖子咔擦一声僵住了,脸色瞬间黑下来,脚下忽然一滑,竟直直地往前扑去。
吾命休矣!
他无声呐喊,身体撞上门板发出“嘭”的一声响,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贺洗尘谢过卢霜和老夫子,喝口水润了润喉,下一秒就见一个人影猛地扑进学堂,姿势狼狈中带着一点羞愤,不堪中带着一点绝望。
“……苏长青!苏!长!青!”摔在地上的温展鹤拒绝仆从的搀扶,一骨碌爬将起来,嘴里恨恨地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恨不得生啖其rou,活剥其皮。
什么彻夜长谈!什么知己难求!都让它们见孔大圣人去吧!
卢霜不悦地叉腰来到堂口,竖起长眉喝道:“呸!你是何人?”她极为敬重贺洗尘,听来人直呼其名,顿时观感直跌。
“你!”温展鹤看了她一眼便撇开眼睛,“我不与你说话,我不找你!”
脾气火爆的卢霜登时更加不满了,撸起袖子欺身上前:“我偏要与你说话!”
“你你!”温展鹤被逼得连连后退,他这人迂得很,也不敢去看横在眼前的水灵灵的手臂,卡在门槛那里进退两难,“你这女子,蛮不讲理!”
“你要与我讲理我便与你讲理!你这书生,直呼苏先生之名,是为无礼,非请自入,是为无信,轻视女子,是为无能!你这无礼无信无能之人,有何道理可言?”卢霜嘴巴似剪,一开一合干脆爽利,竟堵得温展鹤无话可说。
温展鹤没想到还没和贺洗尘说上话,便被拦在门口不得寸进,眼下又被一个小女子连番数落,脸皮红成了煮熟的大闸蟹。
“我,我……”温展鹤那些之乎者也在肚子里翻滚,却偏偏找不出半个字呛回去。他们说话的档口,贺洗尘已经和老夫子走到这边,看他们(单方面被)呛得面红耳赤,老夫子刚想说话调解一下,却见温展鹤朝贺洗尘一拱手,脸色不忿:“苏承佑,刚才是我失礼了。”
贺洗尘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也从善如流地回了个礼,不露一丝端倪。他稍加思索,便从记忆旮旯里找出这个人——温展鹤,字端己,号湖山居士,一年前在洛阳一战成名,耿直傲气,与苏长青的关系不冷不热。
卢霜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利落地认了错,心里稍稍改观。
“不过姑娘,在下绝对没有轻视你一说。”温展鹤又转向卢霜,“在下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脸上闪过一丝郁闷,似乎在为对方把自己和那种看不起女人的孬货相提并论而不快。
“哎,倒是我错怪你了。”卢霜睁大了圆润的眼睛,捻着脸颊边的碎发直爽地说道,“我口出无状,还请书生你见谅。”
温展鹤被她闹了个大红脸,不禁后退一步撇开脸,显然是接不过话茬了。
小厮躲在门外的石柱后,见两人冰释前嫌,想起前些天在茶馆里听的话本,心里咯噔一下。
他娘的!这姑娘,不会是未来的七nainai吧!
*
后院没什么Jing致的景致,闲暇时先生们会修修剪剪花草,学生将乱石垒成一圈,自娱自乐。墙角的野草被拔个干净,只有几朵小花幸免于难。贺洗尘把温展鹤请到后院相谈,四下僻静,他学着记忆中的苏长青文绉绉地问道:“不知温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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