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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周,春秋战国,两汉魏晋还有唐宋。”他看向辛弃疾,脑子里把繁杂的术语不断的拆碎掰开:“你告诉我,儒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辛弃疾没想到他上来会讨论宋国的东西。
原本以为,柳恣会讲他们国家的历史和政治,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皇帝。
“春秋末期,孔子兴起的。”
孔子编录,修订,赋予了儒学生命。
“再然后,始皇帝焚书坑儒,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这样吗?”
柳恣顿了一下,只问道:“我问你,董仲舒说‘以灾异之变推Yin阳所以错行’,他认为天人有所感应,皇权应有天授,辛弃疾,你是怎么看的?”
辛弃疾本能的想用儒学的那一套回应他,告诉他‘见乎蓍gui,动乎四体’,所有的回答却卡在了嗓子眼里。
董仲舒的学说,说的是天事与人事交互感应,天子作恶不善,神灵就会降下责罚与灾厄。
相对应的,皇帝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上天抉择的结果,是不能被质疑的。
这也是辛弃疾从前深信不疑的事情。
可是,哪怕他仅仅只学完了初一的地理,所有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柳恣见他没有出声,整个人僵在那里,只掏出PAD看了眼上面整理过的资料,温和道:“‘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这也是你们的说法吧。”
“辛弃疾,地震和洪涝,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那青年坐在桌子对面,喃喃道:“因为地壳运动和降水量。”
既不是因为君王的罪恶和品行不端,也与神灵无关。
辛弃疾他原本是不肯信这些道理的,偏偏那些知识既不是赵青玉塞给他的,也不是柳恣刻意引导他去看的。
他在一个又一个深夜里,看着PAD里地壳结构的分析视频,看宇宙和地球的形状,看那月球表面的坑洼。
如何还能再yin咏蟾宫月桂,笑那嫦娥吴刚!
那银盘般的月亮,原来是一颗星球,还是如孤岛般寂寥的星球!
他所信仰的许多东西,在不断的坍塌——
而这也是自己内心总是想要逃离这里的原因。
“天人感应不可能存在,君权神授也不必说。”柳恣平淡道:“虽然你们历代的皇帝都说自己生下来的时候都满室异光,还有云蒸霞蔚在屋顶上头——但是从生物和气象学来看,也属无稽之谈。”
他看了眼这青年茫然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而你们的儒学,在这几百年来一变再变,你真的觉得,这就是正统吗?”
“请等一下。”
辛弃疾看向他,语气有些压抑。
“如果我想和你学真正的治国之论,我想要懂的你所谓的政治与科学。”
“我就……必须要放弃这些吗。”
“我就必须要承认,这些都是假的,全都是错的吗?”
“当然不用。”
青年的瞳眸缩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这句话。
柳恣此时此刻,只感觉自己在扮演一个神父的角色。
但只要未来,他多看一点书,就会明白今天的这些,其实都是很浅显的东西。
“幼安。”他慢慢道:“你首先要懂的第一个道理,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就有什么样的政治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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