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太太自然全部都是花船上的女人。前几天他家几个夫人还来了自己家,当时他还没进门就听见房中传来的凄凄惨惨的弹唱声,家中的女人哭成了一团,吓得他门都没敢进。
想想段长胜天天面对一群哭着弹唱江南小调的大小老婆们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他隐晦地问段长胜。
段长胜冷笑一声,猛地吞下一口酒,砸吧一下嘴,“我能怎么办?上面安排什么是什么,想想拘禁在梓潼县的张汉卿,再看看关押在息烽的杨忠祥,收起你的心思吧!谁都有一大家子,委员长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听说杨忠祥连个新棉衣都没得穿,又不准他儿子读书,这可是要毁了老杨家的根啊!”
段长胜感慨着。
甘父想了想试探地说,“当时一曲逼得张汉卿不得不发动西安事变,你看现在的?”
段长胜想了想点头道,“虽然不如松花江上悲呛,也差不离了,别说那些娘们,就是我听了也是忍不住落泪的。”
说着,他竟然也哼唱了起来,“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宇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唱到这,两人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水。
良久,不知谁率先发出一声叹息之声,“不孝啊!”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要凝结。
直到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二人才恍然惊醒,“应该是贱内回来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刚看完电影回来。”
段长胜心有戚戚眼焉地点了点头,委员长一声令下,所有电影院只能播放一部,他家亦是这样,女人们看完电影回来总是要哭上那么一阵子的。
想到这,他慌忙要告辞,被甘父拦住了,“总要见见面的。”
甘母带着甘棠等人眼圈红红的回来了,看见段长胜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让后者受宠若惊,要知道因为他的八房姨太太甘母向来不待见他。甚至都要甘棠几个女孩不要和他多打交道,深怕他为老不尊。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对他笑了笑。
段长胜只觉得心惊胆战。
还是甘棠快言快语,“劳烦段叔叔帮忙邀请婶子们接受报社的采访。”
“她们都什么好采访的。”段长胜不解。
甘棠一脸赞叹,“婶子们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听说捐了两万块钱,据说她们还要组成一个弹唱团挨家去弹唱募捐呢。”
段长胜听得头皮都发麻了,两万块大洋就这么没了,他搬到重庆一共才多少家当?还有要挨家募捐,岂不是将他放在了炸药桶上?
连忙告辞离开,甘父怎么叫都留不住。
“你呀!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甘父指着甘棠说不出话。
甘棠吐了吐舌头,说,“段婶婶还作了首诗呢!”
“戏子亦有爱国心,身世浮沉雨打萍;日日高歌惹君听,何人懂吾曲中音;山河破碎风飘絮,终有一日国振兴。”
她缓缓念出,甘父尚在体会,甘母又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蹦出了家乡话,“饿哦(我)想回家……”
甘父瞪了一眼甘棠,连忙哄起了甘母。
“你告诉饿哦,还能回家不?”
甘父的头疼了,而后面色坚毅,“能,一定能回去,打也要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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